杨疏寒追着圆真和张无忌的脚步穿堂而过,因密道是明教禁地,他那时犹豫了一下,便略落下点时辰,到杨素雪说许他仅密道前后相差也就几息之间的事儿,他明明是追着这二人来到这里的,可是怎么不见了踪影。这里只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他和杨疏雨暂居光明顶的住所,他追着他们来到了杨疏雨的门前,虽慢他们一步也是看着他们进去的,可是,此时房间里却十分寂静。那圆真十分狡诈,难道是躲藏在了什么暗处准备暗算于他,还有表哥呢,表哥到哪里去了?想到这里,杨疏寒十分警惕起来。
他反握匕首,小心翼翼的闪进了房内,房间里并不是十分凌乱,无论是靠窗边的妆台,抑或靠墙边的多宝阁都十分整洁,这房间只有一个小窗,是定容不下圆真这般身形的男人破窗穿过的,他是追着他们来到这里,眼瞧见他们窜进房间,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从门口逃离。可是怎么此时房内竟空无一人,圆真和张无忌却不知所踪,两个大活人难道就凭空消失了不成?真是奇也怪哉。
杨疏寒再次仔细的巡视着整个房间,突然冲着绣帷方向厉喝了一声“出来!”,随着“叮咚”的金属碰撞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绣帷中滚了出来,她一下子扑跪在杨疏寒脚下,杨疏寒见有人出来条件反射的差一点冲着那人胸膛刺下一刀,待看清那人是小昭才勉力收住了,匕首尖端此时已经堪堪抵在小昭心口。
小昭吐了一口血出来,俨然是受了伤的,又被杨疏寒这一刀吓得不轻,顿时脸上一片苍白,冷汗如雨一样布满了额头。杨疏寒没想到这绣帷之后的竟然是小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之前是让人给小昭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的,等这一站结束之后再对她另行处置,谁知道她竟然又跑了出来?还躲在了杨疏雨的房间里。之前他就抓到这小丫头偷偷摸摸在杨疏雨房间里,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处心积虑混进来到底要干什么?
小昭一抬头见杨疏寒拧眉,心知他心中定是起了疑心,连忙解释道“公子,我听到有动静才出来的,不是故意的。公子,我看到那个大和尚,那个大和尚跑进来了,我想阻止他,可是,我咳咳咳……”她焦急的解释着,可是牵动了伤处,急促的咳嗽起来。杨疏寒皱眉沉思了片刻,突然左手一翻,已扣住那她右手脉门,小昭疼的“啊”的痛呼了一声,却不敢大声呼叫再惹得杨疏寒不快,强忍着剧痛被他扣着手腕,浑身动弹不得。
杨疏寒掐着她的手腕,仔细分辨她的脉细,果然是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这阴毒内伤与杨逍等一模一样,他之前与圆真交手,自是十分清楚他那幻阴指内力的。他又惊又奇,竞得是这丫头竟然能从圆真手下保住这条性命,虽然圆真已经受伤,但是依然不可小觑,她竟然能够活下来,之前他试探她的武功十分仓促,如今看来这小丫头比他想象中的武功还要高强;奇的是这丫头逃过一劫,怎么不跑,却偏偏留在这房中,似专门就在等他似的,要知道此时明教正是乱糟糟的时候,若是她此时逃跑,他其实也未必会立时发觉,就算发觉了,也定然是没时间追究了的,可以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她却留在这里,她虽此刻吐血内伤,可是以杨疏寒之见她还没有到重伤垂危、不能移动的地步。
思及此,他再次细细打量起这个小丫头起来,她虽年纪尚幼,容姿却已经极为出色,待她长大成人不知该是何等绝色,她这双手,细嫩柔软,半个茧子都没有,明显是一双没干过重活的手,手腕细细的,被他粗暴的握在手里立竿见影的浮起一圈显眼的红印。就这?杨疏寒在心中不屑的撇了撇嘴,还说自己是穷苦人家出身,这般细皮嫩肉,说是个大家闺秀都有人信,怎么可能是自小穷苦出身。
杨疏寒丢开小昭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小昭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只听他说“你看到他们跑哪去了?”
小昭见杨疏寒不追究她喜出望外,赶紧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公子,他们从那里跑进去了。”说着伸手指向那张牙床。
这是杨疏雨的闺床,床上罗帐低垂,杨疏雨一双绣鞋还随意的扔在床前。杨疏寒眉头皱起,盯了片刻眼前女孩儿的床榻,又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的小昭,心想她说的是真是假,莫不是……
想到什么的杨疏寒冲到床边一把掀开帐子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人,他把一床被褥都翻开扔到地上,露出了床板伸手轻轻敲打起来,敲到某一处果然声音有异,他立刻明白过来,这床下有一处通道。
他从没有想过这明教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在女儿家的香闺之内,床榻之上,而此时他和一个小丫头就在这床榻之上,罗帐半遮半掩遮掩把他们俩关在里头,这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空间突然就有些燥热,他正敲着床板的手顿了一顿,然后觉得略有些尴尬的别过头,低声问她“你见着他们怎么进去?”
小昭点了点头,翻身躺在了床板上伸手摸索着床的一边,她就这么躺在他眼前,他只觉得更尴尬了,男女授受不亲,他和自己亲妹妹就算从前住海岛的时候,自记事起就没有一起躺过,此时一个女孩儿和他一起在床榻上,还躺在他眼前,最要命的是这还只是个小丫头,似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躺在他眼前也没有半年扭捏,毫无羞涩,反倒衬得像是他想太多。
“有了!”小昭眼睛一亮,手已经摸到了一个机括,“就是这个,公子,我看那和尚的手在这里碰了一下什么,约莫就是这个,他们就是这么进去的,你也快躺下。”小昭招呼他躺在她身边,看他没动,就伸手拉他一起躺在她身边,杨疏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让她拉着竟然真的躺在了她身边,直到躺下了,小姑娘娇软的身子凑在他身边紧紧挨着才反应过来,刚才脑子就像是死了片刻,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女儿香只想更靠近一点,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并排躺着了。
身下床板的冰冷坚硬让杨疏寒回过神,他们这样躺着等一下是掉下去么?下面该是个通道,也不知道有多深,圆真也进入了这个通道,内里必然是危机四伏,这样想着,他伸手顺着自己的心意搂住了那小丫头,同一时刻,小昭也扳动了机簧,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这一摔直跌下数丈,倒是不高,但是突如其来失重的感觉毕竟不舒服,小昭还是个小女孩儿更是害怕,一开始是杨疏寒抱着她,但是当真的开始下坠的时候她的心好像要飞出来了下意识的就死死的抱着杨疏寒。两个人一起跌落到厚厚的稻草上,相拥着滚了两圈才停下,小昭自他胸口抬起头来,两个人四目相对愣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的松开了对方,就像他们彼此身上有刺蛰手一般。
黑暗中,女孩子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杨疏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她掩在身后,沉声对她说“小心。”黑黝黝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从这里开始,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便是不知道潜伏在何处的敌人了。
小昭小心的点点头,跟在杨疏寒身后,两个人在雨道里飞奔,杨疏寒越发惊奇,这小丫头来头定不简单,她的轻功竟能跟上自己的速度,虽然他怕她跟不上而略有防水,可是也是速度极快的,她始终紧跟着他,一步也没有落下,除却呼吸有些急促,她的表现堪称优秀。
在雨道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数十丈,便到了尽头,圆真和张无忌却始终不见踪影,他们这般速度,很快就来到了雨道尽头,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没一处缝隙,杨疏寒伸手在凹凸处用力推击,纹丝不动,小昭也跟着走上前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机关?我们怎么办,这条路到投了,但那和尚却又逃到了哪里?”
杨疏寒没有说话,两个人一起仔细检查着这倒石壁,仔细摸编每个角落,确实严丝合缝浑然天成的一块巨石,没有一丝人工开凿的痕迹,亦没有找到任何机关窍门。杨疏寒心想那小昭该是没有骗他,他也亲眼目睹了圆真、张无忌进了房间,又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除非房内还另有通道,否则他们肯定是进了这里,又有办法通过了这道石壁。好吧,既然找不到窍门捷径,他决定试试蛮力,遂提一口气,运劲双臂,在石壁上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再向右边推,只觉石壁微微一晃。他心下大喜,再吸两口真气,使劲推时,石壁缓缓退后,却是一堵极厚、极巨、极重、极实的大石门。原来光明顶这秘道构筑精巧,有些地方使用隐秘的机括,这座大石门却全无机括,若非天生神力或负上乘武功,万万椎移不动,他们之前扳动机簧下到这里是施的巧计,但武功不到,到了这一步,仍只能半途而废。之前他见识过圆真和张无忌的武功,以他们二人的武功能力必是可以推开这石门的,而他身负九阴真经这等神功,这一推之力何等巨大,自能推开了。待石壁移后三尺,他把小昭挡在身后,自己率先横匕刺了出去以防圆真躲在石后偷袭,随即闪身而入。
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甬道,两人向前走去,只觉雨道一路向前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面分了几道岔路。杨疏寒逐一试步,岔路竟有七条之多,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左前方有人轻咳一声,虽然立即抑止,但静夜中听来,已是十分清晰。
杨疏寒低声道:“走这边!”抢步往最左一条盆道奔去。这条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向前,听得身后铁链曳地声响个不绝,便回头道:“敌人在前,情势凶恶,你躲我身后,自己小心!”小昭道:“有公子在,我不怕。”
黑暗中杨疏寒只觉得脸上有一丝异样的滚烫,旋即冷风一吹又消退了,二人顺着甬道不住左转,走着螺旋形向下,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便似一口深井。
突然之间,蓦觉得头顶一股烈风压将下来,当下反手一把抱住小昭腰间,急纵而下,左足刚着地,立即向前扑出,至于前面一步外是万丈深渊,还是坚硬石壁。怎有余暇去想?幸好前面空荡荡地颇有容身之处。只听得呼的一声巨响,泥沙细石,落得满头满脸。
只听那小昭道:“好险,那贼和尚躲在旁边,推大石来砸咱们。”杨疏寒已从斜坡回身走去,右手高举过顶,只走了几步,手掌便已碰到头顶粗糙的石面。只听得圆真的声音隐隐从石后传来:“臭小子,今日葬了你在这里,有个女孩儿相伴,算你运气。你力气再大,瞧你推得开这大石么?一块不够,再加上一块。”只听得铁器撬石之声,接着呼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块巨石给他撬了下来。压在第一块巨石之上。那甬道仅容一人可以转身,杨疏寒伸手摸去,巨石虽不能将甬道口严密封死,但空隙最多只能伸得出一只手去,身子万万不能钻出。他吸口真气,双手挺着巨石推摇,石旁许多泥沙扑簌而下,巨石却纹丝不动,看来两块数千斤的巨石叠在一起,当真便有九牛二虎之力,只怕也拉拽不开。他虽身怀九阴真经,毕竟人力有时而穷,这小丘般两块巨石,如何挪动得它半尺一寸?
只听圆真在巨石之外呼呼喘息,想是他重伤之后,使力撬动巨石,也已累得筋疲力尽,只听他喘了几口气,说道“臭小子……当年你娘找我麻烦,如今你们兄妹又……”说到这个“又”字,却又无力再说了。
杨疏寒听他提起凤宁心中更恨,并不回答他,只焦虑的在原地凝眉思索,他若死在这里,还谈什么给娘亲报仇,四周一片漆黑,那圆真见杨疏寒并不搭理他冷哼了一声,通道外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样子他是笃定杨疏寒出不来,便放心离开了。
圆真本来逃入密道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甩开了张无忌,便听到了杨疏寒和小昭也下到这里,他身受重伤本应优先逃走,再一把火点燃这里的□□,把他们一同炸死就好,可是一想到这五年来他因为他们娘亲受到的屈辱就心生怨毒,非要亲眼看着她儿子死才好,于是便故意引他踏进这条机关重重的死路,再放下大石,要把他生生困死在这里。此时他看自己奸计得逞岂能不高兴,再次确认了那两块巨石堵得通道严丝合缝,他决计出不来,便志得意满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