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灵者之刺的事情还需要处理。
他盯着灵者之刺，缓缓地说道：“不管怎样，你杀戮了诸多的能力者，将他们的灵粒为己所用。这件事情，终须你来承担后果。”
他拖着灵者之刺，来到了窗前。
窗外，一架无人机“哐”地击碎了玻璃，将水银之刃甩了进来。风星河冲无人机挥了挥手，说：“谢谢老师。”
“不客气。”耳麦里传来了张舜的声音。“从楼上往下一层一层地检索你们的位置花了一点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制住了灵者之刺。”
风星河捡起水银之刃，轻轻把它抵在灵者之刺的脖子上。后者的皮肤表面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灵者之刺痛苦地闷哼一声。唯有水银之刃，是真正能给她的身躯造成实际伤害的。
她惊恐地看着风星河，说：“别，有话好说！”
虽然她即便是被水银之刃湮灭了，也依旧能够在江流月的体内重生。但她害怕风星河一怒之下，把少女也一并杀了。
她知道风星河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所以，在被消灭以前，她一定要把几个故事给他讲出来，以卸杀身之祸。
“说罢。我给你最后的一分钟。倘若不能叫我满意，我便送你到那边的世界去。”
风星河抬高了一点水银之刃，留给灵者之刺能够说话的空间。
话音未落，耳麦从他的耳朵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上一把袖珍的手弩。
他隔着衣服，悄无声息地对那架无人机扣动了扳机。只听“挣”地一声响，无人机应声而落，坠在了地面上。
他一脚踩碎了无人机的存储卡。
这时候，他不知道究竟谁可以信任，因此诸多信息还是由自己一个人去倾听为好。
灵者之刺喘息了两口，胸脯微微地起伏。
她的脸部，遮挡着面容的气息散去，露出了那张楚楚可怜的，江流月的脸。
“我与你父亲，其实是旧相识。”
她轻声说道。
“在那一年尼斯南图帝国对弗多的战场上，他救了我的命。”
“救了你的命？”
“嗯。我本是克拉克鲁鲁斯维因王国的公主。在帝国向东扩张的时候，我父亲，也就是国王陛下，他曾经与您的父亲在同一所军校里就读。帝国大军压境时，他曾向弗多联邦申请军事援助。当时，您的父亲就驻扎在弗多大荒漠的最西部，距离我们的国家仅有三十公里之遥。但是，没有弗多议会的卫星电话命令，他无法调用大军。”
“议会向来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打到他们脸上来，他们是绝不会出手的。”
“对，没错。可是这一次，就连议会也察觉到了帝国无休止扩张的野心。他们很果断地传讯，让秩序曙光军团出兵救援。可是，这一指令是在开会三天之后充分权衡利弊，才在全体议员的表决中被确认。等传到边陲的时候，帝国已经占领我国首都超过十一个小时了。”
“那你怎么还能活着？”风星河疑惑地问道。他忽然恍然大悟，说：“哦，我懂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老爹一定跑过去搞事情了，对不对？”
“对，没错！”灵者之刺惊喜地望着他，说：“你果然，对你父亲很了解。”
“我父亲深知弗多联邦的做派，因此他在向弗多联邦求救之后，并没有寄希望于此，而是给你的父亲写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大致意思是，帝国压境，如洪水滔天，克拉克鲁鲁斯维因的领土算是保不住了。希望你的能够出兵把王国的部分妇孺护送出去，使鲁鲁斯维因族不至于灭种。”
“我父亲，他是怎么回应的？”
风星河有些紧张地看着灵者之刺。他已经忘却了杀意，沉浸在了对父亲那伟岸身影的幻想之中。
“你的父亲，只回复了一个字。‘好’。他派了军士把装有这个字的密封书信交到了我父亲的手里，当天晚上，帝国向王国首都发起了总攻，他带领一支装甲车运兵部队来了。”
“帝国的能力者大军开始侵入我们的国都。那场面真的是让人胆战心惊，无数冰柱、沙浪卷地而起，将弗多的城墙摧毁。天空中不断飞来巨大的石块，砸在城东的军营里。我们的将士们就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死在了城头上、营房里。国都的陷落，连5小时都不到。”
“在这五小时的时间里，帝国对我们的王都进行了格拉维瑞斯能力轰炸。许多桥梁和道路都被破坏了，我的母亲抱着年幼的妹妹，被困在了塔塔利斯桥的那边。我们中间隔着一条百米宽的江。眼见追兵已至，她没有办法，只好把我刚刚满月的妹妹放进了一只大瓮中，抛到了江里。而我那时候才三岁，我和父亲一起，在桥完全塌陷以前，开到了江对岸，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望远镜里，我的母亲被残忍地杀害，抛入江中。”
“这时候，无数能力者们从对岸腾空而起，有的涉水而行，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度过了江。你的父亲声嘶力竭地大喊：‘开车，快开车’！”
“但是已经晚了，无数的闪电、冰柱、火球，还有五颜六色的液体、固体，纷纷向我们飞来。车队上载着妇孺，他们拼命地启动，向前开去，但是已经晚了，大伙儿转眼间淹没在格拉维瑞斯能力的流里，这时候，天空忽然被一道蓝紫色的光幕遮住了。”
“父亲······”
风星河情不自禁地，嘴唇蠕动了一下，念叨着他的名。
“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天空中，他太强了，一挥手，就把天上的所有能力者打入江中。再一挥手，放眼望去的十几里江面就全都冻结住了。后面的追兵们哇哇直叫，但是被冻到了冰层当中，无法脱身。”
“那个男人，从空中落下来，我和我的父亲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但是冯将军，好像和他认识一样，他苦笑了一声，从副驾驶位置上走下去见面。你父亲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但最终，那个男人挥了挥袍袖，便放我们离去了。”
风星河默然。他注意到，灵者之刺在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红。虽然语调平淡，却掩盖不住心中的激动。
这样的神色，是演不出来的。
“那，我父亲，究竟是被谁杀了？”
风星河盯着她的眼睛，迫切地问道。
灵者之刺摇了摇头，说：“相信我，知道这件事情，对现在的你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只能告诉你，不是帝国的人杀的。我们有杀心不错，可惜，你父亲是你们自己人杀的。”
“可是，我想要知道！我想知道，都想得快要疯—狂—了！！！”
风星河咬牙切齿地从嗓子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哼，不要有这种想法！老老实实地在国防科技研究所里进修，去提升你的能力吧！我可不想现在告诉你，让你提早就被干掉了。那样的话，谁还给冯将军报仇呢？嘻嘻嘻嘻嘻！”
她最后的笑容，竟有些阴森可怖，诡异得让人害怕。
“好了，我说完了。”灵者之刺摊了摊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反正，我现在也是帝国的罪人了。我真的是昏了头，竟然想不开，要去反叛皇帝。天哪，真是咎由自取！”
风星河摇了摇头。他对于灵者之刺所说的“被干掉了”不以为然，心想：我连列炎、冰玄这样强大的能力者都搞死了一对，还会怕谁？
但是他随即想到，自己不久前才被殷更平杀死，顿时哑火，只得老老实实地不吭气了。
光质军刀骤然收起，变回了U盘的大小，他轻轻地拿起它，在手里抛了抛，站起身来。
灵者之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决定放过我了？”
“不，我从来没有说过想要放过你。”风星河淡淡的说道。“你杀死了NP市那么多的能力者。就算你是可怜之人，双手上沾满的血腥也足够成为你的可恨之处了。你，不值得宽容。”
话音未落，手中水银之刃如快刀斩乱麻般劈向灵者之刺。
就在少女惊惶而痛苦的目光之中，刀刃将她的身体四分五裂，格拉维瑞斯能力现象的光，迅速熄灭。
“疼吗？疼就对了。算是对你所犯下罪行的惩戒！”
随着灵者之刺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从光质军刀里取出耳麦，戴在头上。
“风星河？风星河？！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耳麦里传出了张舜嘶哑的声音。刚刚无人机毫无征兆地坠落，再加上风星河忽然切断耳麦，想必让他以为风星河遇袭了。
少年心中一阵感动，连忙说：“我没事。刚刚灵者之刺小小反扑了一下。我已经让她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
他隐瞒了江流月的身份，以及灵者之刺还活着的消息。
在丹尼尔、王进安和灵者之刺所提供的纷乱信息流中，少年终究还是学会了隐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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