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今日,我会放三个个人终端和脉冲枪。”】
“‘禁忌时段’,是霍冬星人基于“地球历史零干扰”原则制定的招募铁律,在禁忌时段里,禁止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切入地球。”太子斑向许时徽阐述,也像是复盘给自己听,“一般分两种情况:要么就是某个时间段特别重要,会发生影响地球进程的重大事件,一秒钟都不能干扰,不然就会打破整个时间因果链的微妙平衡;还有就是每个招募对象出生前和死亡后,都会有100年的冻结时间。”
“你在地球时间线的顺序上是第一个招募对象,所以应该不是常规的100年冻结时间。那就是这段时间里发生了非常重要的历史事件。”太子斑越往下说,感觉自己的内心越发动摇了。
——许时徽没有回话。随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慢慢析出,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你知道这位郡主亡故的原因吗?”许时徽打破沉默。
“不清楚,我当时太小了,只记得好像是到卫星旅行期间出了意外。这是一百多个星历年前的事情了,她当时应该也有一百来岁——差不多是成年不久,刚从学院毕业的年纪。”太子斑摇头,“年代太久远,我也只隐隐约约记得我叫她银牙。各种新闻里也几乎没有她出现,我连她的全名都不记得。如果不是这张照片,霍冬星上可能已经没有她存在的痕迹了。”
银牙……和自己母亲沾不上边的一个名字。
许时徽的母亲叫张静——可能是全球同名同姓人数最多的一个女子名了。如果不是这张照片,真是很难把这个名字跟外星郡主联系在一起。
“那么,郡主在这边亡故时的年纪,和我父母认识时候的年纪基本一致——我不知道你们这边的年龄怎么计算,但大概就是地球上二十来岁很年轻的时候吧。”许时徽看太子斑一眼,走神想了一下对方到底多少岁了,又马上拉回心思,“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她并不是意外死亡,只是从你们这个时间线上消失了,到了地球时间线,认识了我父亲,然后生下了我。然后霍冬星王室知道了这件事,想通过招募计划把我找回来。”
太子斑一手撑在客舱陈设的方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角,若有所思。
“当然,就凭一张照片,这么推断也确实显得牵强。”许时徽补充道。
“现在并不是只有一张照片。而是照片,加上冻结的禁忌时段,还有从两条时间线上消失出现的大致年龄都相同。”太子斑皱着双眉,“还有就是,精算模型基于什么选中了你。”
许时徽不言,来到房间的方桌前坐下,取过放在案上压着浮雕纹章的金边信笺,列下一些疑点,做出一个简陋的思维导图。
太子斑跟着来到案前,一手撑在桌面上,偏着头看许时徽画线。两人在之前颇为敌视的状态,无形中放松了下来。
“我来列一下我这边的疑点。”许时徽边写边说,“首先,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亲那边的任何亲戚,只是从小被告知她远嫁过来,这边没有亲戚,这一点我一直都觉得非常可疑;第二,她在我记忆中一直是个全职主妇,没有出门工作过,我可以合理怀疑为她不适应地球的日常工作,或者不具有我们那边认可的有效学历证明,甚至有可能不具有完全合法的身份——啊不过,她还能办护照,坐飞机,应该身份不成问题;第三……啊,算了,没有第三。”许时徽思绪渐乱,但话说到一半,还是保留了二叔对他的一系列暗示。包括他的出生时间,那张“all the way to the moon”的合影,还有二叔提示过让他去看的自制绘本。
出于一些讲不清楚的原因,他并没有完全信任太子斑。
好在太子斑忽略了他隐去的“第三”,开口接着分析:“如果真的是‘夺回世子’这么狗血的情节,为什么不在你婴儿时期就直接从地球抢回来呢?为什么要锁掉中间十几年的时间段呢?还有最重要的,为什么不把郡主找回来呢?我觉得,没有道理。”太子斑指着冻结时段那一项摇头,“但我承认,你作为招募对象,确实疑点重重。”
许时徽也同意太子斑的看法,一时想不到合理的解释。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太子斑率先开口:“多说无益,我们需要去找更多前代郡主的资料。但首先是要从黛西号活着走出去。”
许时徽也同意这个观点——他感觉自己作为来自地球时间线的招募对象,在进退维谷的黛西号上,就算被处死重来也不是毫无可能。
太子斑手从桌面上抬起来,顺势在他肩头一拍:“走吧,带你去看一个及时雨。”
许时徽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收好信笺跟着对方走出去。对于客舱墙壁上那个带不走的肖像,苦于手上没有可用的翻拍设备,许时徽注视良久,试图将画面刻入脑海。
太子斑此时已走到客舱外,径直打开对面两扇白色大门,转头邀请许时徽:“你跟我过来。”
许时徽跟着太子斑走进黛西号的主卧,深感主客空间分配上的不公。太子斑专属的这间客舱,除休息区域外还另带一间小客厅和书房——许时徽实在不明白,已经在主舰上有了巨大观光厅和功能细碎的各种房间以后,主卧里为什么还要再叠套这么多客厅和书房。
迷你书房墙上挂着一些艺术品,从脱离于墙体的画框来看,这些大多是纸质或布质的真迹。太子斑绕过几幅线条过于抽象的插画,走到一幅画着湖滨小屋的风景画面前停了下来,手指伸进画框背后摸了一圈,取出一把样式传统的铜钥匙。
许时徽很惊讶黛西号上还有如此古老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