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延这次入宫是带了两本奏折,原本计划着先承上一本,等皇上高兴之时,再乘上另一本,本来事情还如他所料般顺利,没想到形势突变,泰祥帝不但龙颜大怒,而且所说的话听着他心惊肉跳,他恨不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偏偏他又不敢走,只能扮作木头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此刻听到泰祥帝话里有驱客之意,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这里有成都巡武司发来的另一封密折。”投降时没好气的说道:“是什么密折?能让你不一起呈上来,还要藏着掖着的!”徐昭延没有回应,直接将密折呈交了上去。还未看完密折,泰祥帝的脸就已经变得有些狰狞,他用力合上密折,愤怒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轰然作响:“该死的阴都派!该死的唐门!赵先生说的对,这些个武林门派是该出手好好整治一下!”他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密折抛向老太监,厉声说道:“这个该死的蜀王到底想要做什么?!竟敢违反朝廷禁令,私下唆使江湖人暗杀平羌战争中的功臣!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泰祥帝深吸了口气,激动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下,声音冷硬的说道:“你们龙卫给朕好好的查一查他,找出真凭实据来,哪怕是我皇家血脉,触犯了国法,也得按律处罚!”此时,曹忠已看完密折里的内容,他沉声回应:“老臣遵命。”……………………………………………………………………………………通过开派考核的第二天上午,在鞭炮声中,薛畅郑重的将“逍遥派”的牌匾挂在了薛府的门楣上(在五天前薛畅宣布要去参加开派考核之后,薛福就事先请人制好了牌匾)。接着,薛畅将薛福、尹彬、王煊三人聚在一起,开了一个门派会议。他首先请尹彬和王煊原谅,因为如今门派名额有限、并且已被占满,只能等以后巡武司给逍遥派再增加名额,他才能将二人纳入门派之中。毕竟二人都身怀武功,不是逍遥派门人、却在为逍遥派做事,若是有人举报,巡武司是会对逍遥派进行处罚的。尽管以薛畅和江士佳的密切关系以及逍遥派的太过弱小,还犯不上朝廷的忌讳,很有可能巡武司会睁一眼、闭一眼,但逍遥派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他请二人对外宣称是“逍遥派的合作者”。而实际上他想让尹彬担任逍遥派的外务总管,负责管理逍遥派驻地之外的事务,当然目前只有一个锦城饭铺,而王煊暂时担任辅助。尹彬、王煊二人欣然同意,并且还宽慰薛畅:不用过意不去,他俩能够加入逍遥派、获得门派名额,已经是薛畅看在兄弟的份上给他们的最大恩惠,哪怕等待的时间再长一些,他们也是欢喜不已,又怎会埋怨。从今天开始,他俩会努力为逍遥派做事,绝不给他这个兄弟丢脸。薛畅听了,非常高兴。接着他又任命薛福为逍遥派的内务总管,并且掌管门派的财务大权。原本薛福在锦城镖局就是主要负责的此类事务,如今不过是将锦城镖局换成了逍遥派而已,但依旧还是在薛府,一切都驾轻就熟,薛福也欣然领命。薛畅对派中事务进行了简单的分权,想等到余上石和木药生携家人到来后,再做更细致的安排。他的打算是以后派中的琐事都交由手下打理,重要事务再由他拍板,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修炼武功,他心里很清楚:这才是他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也是他的兴趣所在。夜里,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徒弟们都准备回访歇息。“小熙,留下。”薛畅的一句话让徒弟们都停住了脚步。“是,师父。”徐熙低着头,低声回应。众徒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师兄的身上,脸上充满关切。“怎么,小獒、秋荻你们也都想留下来?”薛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樊獒立刻做出疲倦的样子:“我们都练了一晚上……啊……真的有些困了,我们这就回去睡觉了啊,师父。”樊獒说完,又朝着徐熙打了个手势,招呼其他人迅速跑离了前院。“你的师弟师妹们都很关心你。”薛畅轻声说了一句。徐熙没有说话。薛畅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然后指了指旁边:“坐这儿吧。”徐熙不声不响的坐下。薛畅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前方,说道:“平时你是练武最认真、也是最让我放心的一个,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我提醒了你好几次,但始终没有太大改变——”“师父,我错了。”徐熙说道。“为师单独叫住你,不是为了批评你。”薛畅扭头看着他,脸上满是关切:“而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神不守舍?为师能不能帮你解决?”薛畅看着他低着头、不说话,立刻又语气温和的说道:“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说,为师也不勉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师父!”薛畅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薛畅,有些激动的说道:“昨天你跟唐方智打斗的时候,他在最后使出的那招武功,分化出两个人影……跟我的家传武功有些相像!”“你的家传武功?”薛畅有些吃惊。徐熙不敢面对薛畅的目光,又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父,请原谅我……一直对你隐瞒实情,我——”薛畅轻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刚才我就说过了,谁能没有个小秘密,有些秘密甚至对父母都不会说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不管你过去怎样,我只要知道徐熙你现在是我的好徒弟,是樊獒、胡秋荻他们的好师兄,是会全心全意的维护我们这个门派,这就足够了。”“师父……”徐熙颇显激动的说道:“徒儿我依稀记得……我家住在一个山谷里,家里人不多,除了我父母,还有一个李叔……在我四岁那年,我父亲从山外救回一个男子,还好心的留他在家里养伤……”徐熙的脸上呈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他的手拽紧了地上的青草:“可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却引诱……引诱了我母亲!父亲发现之后,愤怒的要将他赶走,可没想到……我母亲……居然要跟着那男的一起离开……”徐熙面色狰狞,神情却变得有点恍惚:“我父亲很生气,就和那人打了起来,结果……父亲打败了,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跟着那人一起离开……我拼命的哭着叫着,可我母亲连头也没回就这样走了……我哭了好久,我父亲却在一边不停的笑,也不过来安慰我,那笑声听起来很可怕……”徐熙用很低沉的声音喃喃诉说着,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牙齿咬破,渗出了殷红的血。“我哭累了,就睡着了……突然我被呛醒了,发现整个屋子烧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很害怕,刚喊了两声,那些浓烟就直往我身体里灌,我不停的咳嗽,感觉自己都无法呼吸了……”徐熙的整个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显然那时的恐惧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薛畅伸出手,用力的将他抱紧,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徐熙停止了颤抖,目光呆滞的望着地面,片刻之后,他吸了吸鼻子:“……就在那时,一个人从大火中闯了进来,抱起我冲出了燃烧的屋子……我以为那是父亲,后来才发现是李叔,他告诉我……父亲发了疯,将他打晕,还点燃了整栋屋子,想要让全家人一起殉葬,还亏他及时醒来,救出了我……结果只有我父亲烧死在屋里……李叔还告诉我,我父亲在打伤他之前,嘴里一直不停的说着,‘我母亲太狠了,不但跟那男的跑了,还把家里的武学秘籍也偷跑了’。还说‘我母亲太傻了,明显那男的是奔着我家的武学秘籍而来,不会真心喜欢她,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由于担心那个拿走我家武学秘籍的贼人会再来找麻烦,李叔当天就带我离开了山谷,一直流浪到了巴蜀……”“诱拐你母亲、偷走你家的秘籍,此人极其卑劣!”薛畅既感气愤,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向巡武司举报此事?”徐熙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据李叔说,我家在前朝世代为官,我父亲不愿为新朝效力,才逃到汉中的一座山谷里隐居起来……”薛畅再次用力拢了拢他的肩头,神情无比郑重的说道:“为师不在乎你过往的身世如何,为师只知道你现在是我薛畅的徒弟,是我逍遥派的首徒,这就足够了!你的仇人自然也是我逍遥派的仇人!告诉师父,这个毁了你全家的男人是谁?!”徐熙神情激动的凝视着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子,眼中却满是孺慕,他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却很坚定:“多谢师父!但徒儿希望能亲手报此仇,还望师父成全!”薛畅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你已经知道了仇家是谁?”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