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十一部落集结一齐,一应程序性的朝奉完成,便向老凌王袒露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他们也想要赫和的自治特权。
早在十一部落附依北凌以来,朝奉不过只是象征意义,实际上北凌给予的惠利倍数于他们的付出。特别是在老凌王继位之后,更是将黑水一代边境化为一旗之地供他们居住,旗长由各个部落首领轮流担任,当下已有三循。
旗长掌管当年整个旗区的惠利的分配,可想而知,每个部落首领担任旗长之际自然偏袒各自族人,但一年一轮,时限短又有北凌压制,虽有不平,但也还算公正。
正巧今年轮到十一族中最不安分的靼敕族统领旗区,族长岐旺本就是最野心勃勃之人,无论是他轮值族长或是野居之时都想尽办法左右裹挟各族齐心协力向北凌索取更多,好在十一族中有善和不争的几族,与北凌私交甚好,便也不成一捆。
但赫和归附之后,北凌的退让及特许史无前例,这让黑水十一族心中有了计较,这三十余年间,他们只是依附未归附,却也与归附无异,可他们封地不大更不丰沃,还在边疆,更无法渗入北凌的核心权利和贸易之中。
为了本族的将来,在岐旺的集聚之下,他们入京之前集会商议,要比照赫和同北凌交涉,争取更多的财银支持并独开一条黑水一代族民入仕出仕的道路以及矿产开采商贸特权许诺。
来京之始,与北凌私交甚好的几个部落将他们此行的目的先行告知了复诚王。可这事可大可小,成了便是拓阔疆土的利国之事,不成可就是结党营私、私通叛国的大罪,复诚王称若黑水十一部落诚心归附,自然北凌不会亏待,只不过他一人实在不足以左右国政,借机推脱。
岐旺等人合计,但靠复诚王一人的确把握不大,于是他们借着太子与靖川王之争,全然投向凌子域,可凌太子狡猾,不置可否,只说全然将大家的心愿反馈王座,结果静待即可,实则是为了看他们的表现。
于是就有了复诚王府送嫁的那一幕借花献佛,既讨好了复诚王又向凌太子表了忠心。
接下来,更让北凌王没有想到的是,朝堂之上岐旺上表归附以及条件之后,群臣之中讴歌君上德天佩位之余竟然有不少人为岐旺及黑水十一部落归附之利说尽了好话,这让王座之上生了疑心。
老凌王没有像赫和一般当朝决断,只是又命凌太子组上书台专人与十一部落就归附条件进行谈判。
可这样的谈判断断续续谈了很久,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岐旺心里焦急,却忍了下来,偶有一次,十一族中有人提及率臣民归附在朝堂上与北凌王据理力争的月升将军,让他心里想着讨教一番,甚至有心请顾予初及靖川王为黑水十一部落说上几句好话,就算没有结果,也是旁敲侧击一下凌太子。
但即是旁敲侧击,又岂敢堂而皇之与月升将军交往过密,做的太过难看。
于是,有人出了主意,说是部落久仰北凌女将风姿,愿一睹风采,以击毬为赌切磋一二。
凌子域本就好聚宴吃请,一听也没有犹豫,更未请圣意便设了私宴,邀了单明曦、顾予初以及其他几个女将,背地里说黑水一旗觉得北凌对女人过度宽容,分封女将言过其实。
单明曦、顾予初自然晓得他是激将之意,出席也只是做做样子,可其他几个女将倒是摩拳擦掌,严肃以待。
北凌的马球场比东启的要更大,球室更为狭,尤其在球室上方悬挂一铜环,不过彩毬一般大小,称为“蛇口”,若能执月杖一击而中,能得一般球室进球三倍之分,若一方连续五次击中,可提前结束比赛。
黑水十一部落出了十一人,全是精壮的男子,北凌这方八名红妆外加三名男子,其中凌子域亲自上阵,外加姬恒公子及太子亲卫。
马厩之内,顾予初挑选骏马,突被叫住。转头见言风一身戎装手持鎏金月杖,单牵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荣光满面的出现。
“你怎么也来了?”她很是惊讶。
“武功我不行,但打毬这种事本公主还是当仁不让的。”言风咧嘴笑的灿烂,自从御白嫁人后,她无所事事的厉害,好不容易寻了这个好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随着鼓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穿着素来华丽的凌子域,一身黑色戎装,束冠立于马上,敛去玩世不恭的笑容,完全与凌不惑无二。
顾予初不禁摇头感叹,这对兄弟实在是太像了,而站在不远处的单明曦似乎是看呆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听说你前几日去府邸找我了?什么大事能劳动单将军的大驾。”凌子域自着手正事以来,性情越发的沉淀下来。
“没事!”单明曦横了一眼,蹬上马去。她的确因为琴帝的威胁而失眠许久,再次找去别院,却早就人去楼空。不得已,她才登上太子府的大门,想找他问问清楚,可管家说太子为了办好君上的差事,几乎日日都泡在上书台,早出晚归。这让她惊讶之余更是担心,若他真是存了要一争到底的心思,那么兄弟反目则是迟早的事。
凌子域见她有话要说却又极力压制的样子,不禁扯动了嘴角。
马球场上双方风驰电掣,北方少数民族善骑的确是名不虚传,他们在场上蛮横,以强力占了先机,先进了两球,之后凌子域单马直入在姬恒的配合之下,扳了回来。
再之后,比分一直以此消彼长的态势发展着,直到言风在大家的配合之下直击入“蛇口”,才让风向转了过来。
可也正是这样,让顾予初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言风欢喜之时看台上异族中同样有人为她喝彩,而这个人不是旁人,而是在复诚王府中见到的那个身着异装却又复制启帧面容的外族人!
见他们两人四目交汇之间竟然有别样的颜色,这让顾予初实为不安,他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凌子域难道毫无察觉么?还是他们本来就串通一气?
顾予初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好似琼州城墙他们俩沆瀣一气要置凌不惑于死地一般。
稍不留神,黑水一勇士冲撞而来,力道之大,方位之准,若不是单明曦勾住她的月杖,她恐怕要摔下马去。
“怎么回事?”单明曦皱着眉头问道。
“没,谢谢。”她撇了撇嘴,集中注意力在击毬之上。
方才不光彩却又合乎规则的伎俩不断上演,北凌一方有两位女将都被撞下马去,迅速退出了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