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威严有多重？
潜渊说完那句话后，沉重的威压从天而降，只有方圆百里之内能感觉到，听禅下意识将潜渊护在怀里，果然，重若泰山的压力瞬间将他的背脊砸的一阵脆响，要不是听禅反应快开启了笑傲光阴，再晚一秒他与潜渊不死也是重伤。
但就算如此，听禅口中的血还是将潜渊的衣襟都染红染透，可见伤势之重。
潜渊承担的压力更多，他不仅要维持轮回盘的运转，还要护住听禅的意识，所以比起听禅的伤势，他的神魂一阵动荡，眼前几乎看不见丝毫光亮，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
等缎君衡察觉到不对找来时，这父子俩几乎都动弹不得，要不是还剩一口气在，他都以为是两个尸体。
缎君衡的闯入使得天威对他们的惩罚结束，将父子二人放倒躺下，缎君衡为他们把了把脉，听禅内伤严重，但他的相知心法已经达到先天，温和的力量正在迅速恢复他的伤势，过两天就能活蹦乱跳。
倒是潜渊……
“吾一眨眼你们父子二人就出事，你们是小孩子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没数？”
也许潜渊外表没什么，但是缎君衡看得出他神魂的虚弱，这是被天罚之后的虚弱，不用想都知道这父子俩绝对是做了什么逆天之举。
潜渊对缎君衡说教并未放在心上，他躺在榻上，轻声到：“正是因为有数，所以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缎君衡为他梳理体内混乱力量的气息一滞，没好气道：“那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逆天很好玩吗？时不时来一趟，你想让为父这颗心提前吓死？”
想想六十年之前潜渊无缘无故力量暴动，现在缎君衡都有些胆战心惊，那爆发出来的力量有生有死，差点将逍遥居一带变成一片死地。
潜渊对缎君衡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他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令人担忧，可他确实不得不这么做。
“上天本就不公平，圣人之下万物皆为蝼蚁，但蝼蚁又做错了什么？我们都是规则的棋子，也只想活着而已，可天——从不留活路。”
侠菩提做错了什么呢？他什么都没错，可还是被逼到元灵化剑，元神溃散的地步，只因为天命需要他这么做，否则便要用他亲朋好友的命来填，公平吗？
潜渊想说不公平，可这话他说不出，也没资格说，唯一可以说这三个字的只有爹亲，他与天斗了三辈子，从不认输。
缎君衡最终没有劝他什么，留下父子二人安心养伤。
父子俩非常默契的没有在提那天的话，但听禅已经将潜渊的话记在心里，他想知道答案，但不会用潜渊的命去赌。
听禅的伤势恢复的很快，相知心法提高确实有利于他，不到半个月，听禅便再次离开了中阴界，踏上了旅程。
这一路，他没有再急急忙忙，不是他不着急寻找侠菩提复活的线索，那天的天威给了听禅极大的震慑，他不敢赌，或者说，他不敢与天赌侠菩提的生死。
前往红冕边城的路上，听禅遇山而入，遇水而逐，他思考着潜渊说的‘自我’到底是什么，系统又是怎么存在的。
三世过去，他早已习惯系统的存在，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金手指，从未怀疑过系统的存在，一直都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金手指。
但，无论是什么存在，它总要依靠能量才能运转，那么洞天彻地的系统又依靠什么运转呢？
系统的力量显然已经超出了听禅一个普通人能承载的极限，或者说，系统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存在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可抑制的发芽，听禅再也不能忽视其问题所在。
这一路上，听禅控制不住自己去使用系统的技能，莫问也好，相知也罢，他完全没有找到任何滞涩之处，系统真的不像外来之物，就如同听禅自己的身体一样如臂所指。
可，人又怎么会有系统这种东西呢？
自我的谜团尚未解开，系统的谜团又紧跟而上，要不是听禅确定自己的功力提升并非错觉，他都想要怀疑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陷入了巨大的谜团，听禅就连走路都非常恍惚，慢慢靠近了一处人烟鼎盛的城镇。
也许是相知突破之后使得听禅的气质变化太大，哪怕他神色恍惚的走在路上，身边的都会下意识为他让出平坦路途，免得他被绊倒，更有甚者惧人的鸟兽也会不自觉跟着听禅一段路再离去。
只是听禅本人沉浸在混乱的思维中没有注意这些。
突然，身后的哭泣声唤醒了他。
“夫君，孩子喘不上气了！”妇人嘶哑的声音带着悲伤与焦急，可见其心情之难受。
听禅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一对衣着显得灰扑扑但相貌不俗的夫妻，丈夫抱着一个包裹，妻子则抱着一个襁褓，以听禅的目力，他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已经脸色开始泛紫，呼吸困难，加上脸颊不正常的肿大，听禅判定那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征兆。
这种病稍微不注意就会夭折，成人尚且如此，更何论是个婴孩？
夫妻俩本就是带着孩子来求医的，哪知道医馆未到，孩子先要不行了。
眼看着婴孩呼吸渐渐低缓，周围的人都怜悯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医馆距离这里还要半个时辰，就算送过去，大夫也不一定治得了。
此时，绝望的夫妻俩耳边响起一道清灵如风竹脆响的声音：“让吾瞧瞧可否？”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其一身简朴的僧袍，面容似九天仙神一般飘然高远，那双淡漠的眸子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丝丝温柔的光。
看到听禅眉间的梵印，还有着一身明显是佛门的打扮，再加上他典型的先天会有的白发，夫妻俩想都没想就将孩子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