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菊三四盯着她不说话,辛夷等了一阵,终是说:“好歹要给个说法才行。”
菊三四背手一笑:“重阳宴饮那日,想着你会在玉宸殿里头,我亦会在翔鸾阁准备戏文,多少能照顾你。不想后来你却分到了琼林苑,我本有些担心,后来托人打听才知道陈怜怜让你站到了最后面,她这也算是为你考虑了。”
“她也未必如此好心,若当真排舞,站最后面可也不受待见的。”
菊三四“啧”了一声:“总好过让你在宗室面前出丑。何况,你这才不满十岁,我不管太后娘娘以后准备用你做什么,你合不该现在就树了个恁老烦的对头。那陈怜怜是个泼主,还是这宫里极有岁数的,急眼时候怕是得真的主子来了才能压下她,你何必惹这辛苦?”
辛夷只能说好。
菊三四让辛夷跟紧他:“你这随我去右教坊那边,里面的声伎儿都叫着要结香火兄弟②,陈怜怜被请过去做主呢。”
“那又是什么东西?”
“对了,你入宫晚还没遇到过。”菊三四欲解释给她,但自己也说不清,只道:“好似就是呼男为女,呼女为男。怕是每年冬日抱团取暖做的戏罢,教坊这些女子互结为兄弟,再娶男子为妇,而自称为夫。”
辛夷笑说:“这不乱了套?若男子为妇,岂非以妇为夫纲了?”
菊三四道:“外面是夫为妇纲,教坊里面自然也是,只不过教坊里面的夫是女子罢了。你细想想陈怜怜,她于掖庭里面的官衔哪有小道情高,可谁也拿她没办法,是为何?”
“不是因为她入宫久了?不对...小道情也短不过她。”辛夷深吸一口气,思索了一阵说,“莫不是因为教坊中得势的皆是女子?”
菊三四听了夸她:“你果真伶俐。我进宫也只早你两三年,但这些年右教坊那边总要做这个做得有模有样。听小道情说,这一套做了也没过十个冬天,行的亦是前朝旧事而已,我估摸着是章献娘娘临朝久了,才让这风气又起来。”
辛夷咋舌:“却不知那些被称为女儿的男子作何想了。”
菊三四笑道:“你去问问便是,不定你哄陈怜怜开心了,她还替你许个贤德‘媳妇’。”
辛夷不语,偷偷端详着菊三四的背影,心中却想:“我若娶妻,定要你与我牵巾才可。”念及此处,脸上不禁染了一层红霜。
菊三四没听见她回话,转身见她低着脑袋,问:“拿你打趣你不喜欢了?”
辛夷抬头看他,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这一看,脸上更热,半天憋出一句:“师父在教坊已经三年,有一日也会嫁作人妇吗?”
菊三四一愣,没想过她会这么问,才要回答,却听身后有人讥道:“哎呦,今儿出门看黄历,说壬午这一天和鸡相冲,我还想着宫里头哪儿有乱跑的鸡呢,这下还真碰着了,愣是个野鸡。”
①右教坊多善歌,左教坊多工舞。
②“香火兄弟”自唐代至清代皆有,唐崔令钦有“坊中诸女以气类相似,约为香火兄弟”。清孔尚任《桃花扇第五出》有“相公不知,這院中名妓,結為手帕姊妹,就像香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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