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王愧云携刘永年向杨太后请安。
因这段时间赵祯都没遣人召唤,她原以为还要等一阵子,不料昨夜得杨太后的诏令,说一切都已妥当,她自然欣喜难待。众妃离去,愧云便至,杨太后留杨婠,苗匀婉在殿中说话,并传许氏一同过来。
她让刘永年站到身边,见他机灵沉稳,有些气度的样子,觉得还算可爱,对王愧云道:“无怪官家心中惦记,这孩子确是生的惹人怜,很有几分你的模样。”
王愧云先说:“生得如奴婢一般有甚好处,倒失了其父之威仪。”又柔声道:“承蒙娘娘不弃早早招入禁中,先夫在世时最担心孩子生平教养,眼见此子愈大,奴婢心中担忧愈甚,恐自己不识体统,坏了他的前程。如今官家愿意请宫教送他入讲筵所①,更开恩许他进资善堂,真是再造之恩,令先夫泉下瞑目愿偿,奴婢亦不愧刘氏祖宗。”说着掉下泪来。
杨太后笑道:“如此好事何必垂泪,老身也是见官家几日来政事繁忙,难以舒展笑颜,担心他忘记便自己做了主。有个孩子在,也叫他暂缓挂碍,稍稍耽溺童趣之中也很好。”
愧云颔首说:“若能替官家分忧,自是他福气所在。”
此时外面通报许氏已到,杨太后让她入内见过愧云。几人相互认识,祖筠便将刘永年牵给愧云。愧云向许氏问安,可许氏没急着答复。她初见这孩子,不觉心思疑惑,偷偷瞄了匀婉一眼,看匀婉神色如常,也就只夸赞一番,未做他讲,只问:“好孩子,叫什么名字?”
刘永年站直先对她作揖,才讲了姓名,许氏赶忙阻拦道:“可千万别对奴婢拘礼,倒折煞了。”
杨婠听见,察觉话语中异样味道,不禁盯着许氏上下打量,忽然匀婉插嘴说:“齐国夫人品阶原高一些,受礼也很说得过去,倒是真的不必拘谨,显得生疏。”
愧云浅笑说:“并非生疏,这孩子对奴婢都是很有礼数。”
杨太后点点头道:“如此看你教的也很好。”
六人又寒暄几句,杨太后便让她们下去,自己要休息了。
因许氏尚需安排,就让匀婉陪她先回薰兰阁西位②去。愧云则跟着杨婠到雪香阁,刘永年在身后,暂由碧袖领着。
却说匀婉瞅许氏一脸心事,多少猜到她的意思,却不愿主动提起,默默帮她复查有无遗漏。许氏也少有的憋着不讲,有事难言虽是难受,但又不得不忍。二人没有言语,一齐清点着,其实许氏没多少大物什,只有点长年小件需要计较。
匀婉道:“女儿很少去杨美人的阁子,记得比薰兰阁宽敞,又雅致,想来比这里舒服很多。”
“舒不舒服是看与谁同住,住在你阁子旁,再小也很合意,跟她?怕是躺她的床都不会在。”
“你并未与她有过几次交集,怎就如此介怀?”
“你娘我看人可准,管她什么猫腻都藏不住,原本我觉得她抢那孩子只是为了借此讨官家欢心,今儿才知道全不是这么回事,分明......”说到这儿,她收住嘴,想了想改口说,“分明是为了欺负你。”
匀婉看着面前一包袱锁物,好似没听见许氏的话,过了阵轻声道:“只是欺负我倒还好,有些话放在肚子里都未必安全,不如忘掉吧。”
“日日看在眼中,要如何忘掉?”
拂玉不知二人话中有话,打趣说:“咱们娘子近日也深获官家喜欢,杨美人欺负不来,夫人如此厉害的人物,想来雪香阁那边也没人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