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几日，“流言”就传到了苏厉那里，沈沉曦不出意外地被请去“喝茶”了。
正殿里，封岭天域的各位长老都到齐了，他一进去就收到了神色各异的视线，像一把把勾子勾在他身上，让人格外不舒服，沈沉曦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走进了批斗现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便是在场所有人的批斗。
无论在外面做了多少心理准备，走近肃穆压抑的大殿，承受所有人审视的目光，还是让他倍感压力。
“掌门。”沈沉曦对着正上方的苏厉行了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不必多礼，”苏厉面色平静，不知喜怒，开门见山道：“最近门派里那些关于你的传言你可知晓？”
沈沉曦控制着不让呼吸紊乱，坦然回答：“知道。”
“那些传言可是真的？”苏厉又问。
“掌门又认为是真是假？”沈沉曦不正面回答，把问题抛回去。
苏厉也没正面回答，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说你与魔君陌染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沈沉曦脊背挺直，直视着苏厉的眼睛，不用转头他也知道，其他长老的视线都牢牢地锁在他身上，他还在大殿中央站着，成为在场所有人的焦点。
沈沉曦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泰然自如地寻了个位置坐着，镇定自若道：“掌门今日不但叫了我，还叫了各位长老，如此兴师动众地在所有人面前质问我，不就已经十有八九相信那些传言的真实性了么？既然如此又何须问我？”
“哼！”于亘忽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谣言都发酵了那么多天，你这个当事人既然知道为何不出来表个态？到底是浑不在意还是心虚？”
沈沉曦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与你何干？”
两人一见面就互怼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苏厉出声制止了两人，又道：“玉辞，本尊知道你断不会与魔族有牵扯，只是这些谣言不仅事关你，还关乎宗门的声望，不管传出这些谣言的目的是如何，你还是出面澄清为好。”
沈沉曦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很多拥戴者，不管“谣言”的真相如何，只要他出面，很多人都会向着他，只是......
沈沉曦犹豫了，微微垂下眼睫，如果陌染知道自己对所有人昭告自己跟他没任何关系的话他会怎样？会生气还是难过？陌染不是说过几天就来找他的么？为什么都这么久了还不来？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于亘只要一逮到可以针对他的机会就不会放过，眼尖地逮住了他一瞬间的情绪变化，道：“这种事还需要迟疑么？莫非这些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沈沉曦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反倒是黄靖宇看不惯，毫不客气地道：“于亘长老，说话前可要三思，别没任何定论就胡乱给人扣帽子，否则最后丢脸的可是自己。”
于亘冷哼道：“真不愧是师兄弟，玉澜药君，就算你向着自家师兄也要分情况吧？勾结魔族可是重罪！”
沈沉曦不想别人因为自己的事起争执，道：“掌门，你不觉得此事蹊跷么？我才在晏明国和极乐城发现神殿鬼修的踪迹没几日，就有传出了我和陌染的谣言，你就没想过此事或许有关联么？”
苏厉若有所思道：“这些本尊不是没想过，只是那陌染才重掌魔族大权没多久，见过他相貌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我们都没见过他的真实相貌，神殿就算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为何会拿你跟八竿子打不着的陌染来说事？”
苏厉的话沈沉曦也不是没想过，也确实如苏厉说的那样，陌染就算用原本的样子出现，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除了自己也没别人，就连他用“莫染”的身份在封岭天域藏了十多年，自己这个作为师尊的人都没有发现，还能有谁知道？
而且只有在晏明国和极乐城他跟陌染在外人面前有过亲密举动，又有谁知道他是陌染并且传出去？他在晏明国和极乐城都没有伪装过，在街上和陌染有亲密举动也有很多人看到，不管有没有人知道陌染长什么样，只要谣言散播出去后所有人就都会知道陌染长什么样。
传播这个谣言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沈沉曦甚至想到了更深一层，是不是知道了陌染和莫染就是同一人，想要借此利用谁顺藤摸瓜抖出他跟陌染的关系，甚至是诬陷他或者封岭天域跟陌染早已暗中勾结？亦或是栽赃神殿魔修夺舍的事就是封岭天域或者魔族自导自演？
沈沉曦一下子想得太多太复杂，心乱如麻，迫切地想要找陌染倾吐为快，但他好多天都没出现了，一时间忽然说不清到底是失落还是焦躁。
如今因神殿鬼修夺舍的事弄得修真界人人自危，一旦沈沉曦跟陌染的谣言愈演愈烈，他的名声是小事，怕的是一些盯着封岭天域的宗门或势力会借势打压挑事，于是最终的商讨结果还是得沈沉曦出面澄清，而时间就定在几日后。
从正殿出来后，黄靖羽就追上了上来，在两人之间施了个放声结界，然后审视着他：“师兄，你答应澄清跟陌染的是只是想暂时安抚众人而已吧？”
被一语道破，沈沉曦知道瞒不过他，只得点头应了声：“嗯。”
“你......”黄靖羽闻言一滞，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而后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跟陌染断了吗？”
沈沉曦微微垂下眸子，沉默了一会儿，唇瓣微启，最终还是没回答他。
见他这样，黄靖羽无奈地长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道：“行吧，反正谁都劝不了你。”
沈沉曦看了他一眼，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又选择了沉默。
“此事我会替你瞒着，但能瞒到及时全看天意。“黄靖羽语重心长地看着他，似乎还想在说什么，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变成一声无奈的叹气，他又道：“和魔族粘上关系的都没好下场，你自己小心点。”
因为这件事，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薄膜，也不像以前那样聊得来了，沈沉曦只是淡淡地回道：“嗯，谢谢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