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鬼节,街上商贩行人细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忽的,沈沉曦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道视线在窥探自己,他扭头朝四周看了一下,那道视线就消失了,但没过一会儿,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回来了。
沈沉曦不动声色地用神识往四周扫去,倏地在街尾一棵树上发现这道视线的来源,那人十分警惕,立即就察觉自己暴露了,猛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窜入人群,沈沉曦心神一凛,迅速利用传送阵追过去,那人逃窜轨迹曲折多变,沈沉曦追到一家花楼后就彻底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他扫了一圈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又往楼上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倒是惹来几个环肥燕瘦衣着单薄的姑娘。
众宾客中,一个男人见沈沉曦被几个姑娘环绕着上了二楼,悬在喉咙的心才悄悄放下。
“公子,奴家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啊。”坐在男人腿上的姑娘娇滴滴地锤了锤他胸口。
男人笑着亲了她一口,道:“宝贝儿,交给你个任务,看到刚刚上去那个白衣服的公子没有?”
他说着抬头示意了眼沈沉曦进去的包房,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问道:“怎么?公子认识那位公子?”
男人没回答,在她羞怯又兴奋的目光中往她衣领里塞了张银票,笑着道:“只要你上去给我探探他的身份底细,这张银票就归你了。”
“多大的事呀,公子等着,就包在奴家身上了。”姑娘真心实切笑意盈盈地把钞票拿出来塞到袖子里,亲了男人一口后扭着腰朝楼上走去。
在她离开后男人传了个讯给同伴,又叫了个姑娘陪着,时不时关注一下楼上的情况,片刻后,他就见沈沉曦从楼上下来了,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沉曦出了花楼,先前那姑娘才款款而来在他旁边坐下汇报消息:“那白衣公子名叫沈白,他说他是漠城来的,在那儿经营一家叫碧雨楼的赌坊。”
“漠城?可我看他相貌不像是漠城人士,你怕不是被他骗了。”男人道勾着姑娘的下巴道,他目的也只是去探探夫人的虚实,也没打算靠一个花楼的姑娘去查夫人的底细,而且据他们暗探部的消息碧雨楼是一个叫蓝鸢的女人经营的。
“他说他是中原人,但从小在漠城长大,所以也算半个漠城人士。”姑娘解释道。
男人又问道:“那他刚才在楼上都做了些什么?”
“就喝了点酒,其他什么都没做,”姑娘有些惋惜地道,“我们那么多姐妹在那儿他碰都不碰一个,真是可惜了那么好一张脸了。”说完她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连忙挽着男人手臂补充道:“公子你别误会,我是替我那几个姐妹感到惋惜,我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从花楼出来时沈沉曦还没走远,男人很快就跟上他了,夫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敏锐,他这次视线不敢太放肆,于是混在人群中装做逛街的一员,只用余光观察着夫人的方位。
夫人这次走得很慢,偶尔在小摊前停下看商品,像是来逛街的,按理说刚发现自己被人盯着夫人不应该这么快就放松警惕才是,男人察觉有些不对劲,担心有诈拉远了距离,又暗中给同伴报了方位来替换自己。
这次同伴赶来的速度远比之前快,男人盯着沈沉曦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对同伴低声道:“夫人警惕得很,你小心点,不要暴露了。”
“夫人?”同伴疑惑地问了一句。
“就是魔君前日......”男人一回头,解释的话猛地卡在喉咙里,吓得瞳孔骤缩,猛退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赶忙恭敬地拱手,忐忑地唤了一声:“魔......魔......”
来往的行人看着他,男人一个“君”字卡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吐了暴露魔君的身份,不吐又对魔君无礼,男人紧张手心很快就布满了汗。他们的身份平日里都不能直接见到魔君,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很冒犯地将魔君当成自己的同伴了,当暗探这么多年以来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静默须臾后,男人只听到魔君情绪不明地说了一句:“过来。”
男人暗自咽了口唾沫,他刚进魔宫入职时曾经远远地见过魔君处理一个犯错的侍卫的场面,那侍卫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魔君一团黑火顷刻烧成灰烬,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魔君喜怒无常阴鸷狠戾的形象是魔界众人乃至外界畏惧的根源,但另一方面,年仅二十几修为就登峰造极,从连仆人都看不起的弃子到杀父夺权坐上魔君之位,却也是他们心之所向,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立大功能被魔君重用,另一边又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跟魔君碰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怒到他小命不保。
男人这一瞬间甚至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他视死如归跟上去,一路上头也不敢抬,视线里只有陌染暗紫色衣摆下平稳的步履,每走一步,似乎都踩在他生命线上,越走越短,他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倏地,视线里的脚停下了,男人立即回过神来,发觉已经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连忙扑通一声跪下:“属下眼拙!方才不知是魔君到来,冒犯了魔君还请魔君恕罪!”
陌染抱着小黑,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他:“谁让你跟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