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一腿弯曲跪在炕上,一腿踩着地,伸手朝他额头上摸了一下,细密的汗珠一片湿润,双手穿过他的腋窝把他往墙边抱了抱,躲开呼呼灌入的风。
“待消了汗再下地,豆儿要是闪了汗生病了娘会心疼的。”
更关键的是,在这个穷家,一场小病没准就要了命了。
“好。”豆儿乖巧的点点头,“豆儿不生病,不让娘心疼,娘心疼豆儿也疼。”
“乖。”杜芸捧着他的小脑袋,柔软的唇落在他的额上。眼底荡漾出满满的温柔。
半下午的功夫,杜芸把屋子收拾出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水汽味道。
杜芸脱鞋上炕,翻出柜子里的衣服,衣服是干净的,没什么刺鼻的酸味,就是比较少,冬天的袄子只薄薄一层的棉絮。抵御寒冷的冬天似乎也没那么有说服力。
看来还得想办法弄点棉絮回来。
杜芸深吸一口气,不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要一件一件的做。
关上柜门,杜芸隐隐听见刷刷刷扫地的动静。
她穿上鞋,抱着豆儿到东屋一看,只见肖氏挺着肚子正拿着笤帚费力的弯着腰扫地。
杜芸伸出手扇了扇呛人的灰尘,虚捂着豆儿的嘴问道,“娘,你干啥?”
肖氏闻言,温温柔柔的笑了,“我瞧着你收拾屋子,才想起咱这屋子也是有日子没收拾了。”
杜芸把豆儿放下,“豆儿去跟阿婆玩儿,娘扫地。”
“不用,你快歇会吧,这点活累不着。”
杜芸抿抿唇没说话,转身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往地上掸了掸,然后接过肖氏手里的扫帚,“我来吧,您挺着肚子不方便。”
扫完地,她又打了水将屋子里里外外外擦了两遍。
屋子里焕然一新,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可褪去灰尘,倒是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杜芸直了直腰,揉着发酸的腰肢,朝炕上看去,肖氏坐在炕上跟豆儿玩,日光落在她的脸上,为她苍白的脸庞镀了一层晕黄的柔光。
肖氏是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她才穿来不到一天,不好下结论,可她是温柔的,杜芸很肯定。
因为这份温柔,受了再多的委屈她也从不多说什么,独自吞下这些委屈,慢慢消化。
有一瞬间,她忽然可怜起这个女人了。
“娘,你有想过和离么?”她脱口问道。
问完才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妥,暗暗有些恼自己 。
肖氏一愣,看向她的眼神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是你爹,咋能有和离的念头。”
说着叹了口气。“你爹从前不这样,腿砸坏了没法子去山上做活了,心情不好,你得理解。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爹。你懂么?”
杜芸敷衍的点点头,“知道了。”
她不否认杜大仲是她的爹,可这一天杜大仲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无法尊敬。
不提也罢。
“娘,一会我烧点水,给这几个小的洗洗,您也一块洗洗吧。”
“洗什么洗!”杜大仲从外面进来,瞧着焕然一新的屋子,脸上划过一抹错愕,随即隐去,“柴火不是钱啊,穷人家哪那么臭毛病,一天不洗死不了。”
“山上遍地都是柴,少卖一捆也死不了人。”杜芸忍不住怼了一句,转身去了外面。
一句话都不想听他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