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芸低头看着他,忍着泪点点头,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豆儿忘了刚刚娘说的话了,娘不能总像现在这样守着你一辈子,娘早晚也会像阿婆那样,需要豆儿来保护娘。”
“乖宝儿,你得去学本领呀。”杜芸摸摸他的发顶,“况且又不是见不到娘了,只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天天跟娘在一块而已,娘答应你,娘会经常来看你,给你烙你爱吃的肉饼,好不好。”
“乖,不哭了。”杜芸伸出手,异样轻柔的给他抹去脸上的泪珠。“咱们走吧,好不好。”
“好。”豆儿点点头。
杜芸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扇敞开的大门上,从这里到台阶那块,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平时来回来去的进出,从未觉得有些什么。
而现在,步子却像灌了铅一样,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
杜芸领着豆儿来到账房外,抬起手,握着门环,轻轻叩响。
“进来。”
略带醉意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来。
杜芸推开门,领着豆儿跨过门槛。笑盈盈的看向他。
视线隔空交汇,触及到女人的笑容,男人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讶然。
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头脑发昏,他怎么记得不久之前,这女人就跪在她现在站的这位置,毅然决然的请他高抬贵手。
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通了?
“刘总管,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杜芸拉着豆儿来到跟前。
“嗯?”刘崇靠在那,眯着眼打量着她,胳膊撂在椅子背上,手指曲起,以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说来听听。”
杜芸依旧笑盈盈的看着他,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狗日的老匹夫!
摆出这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左派来给谁看!
眸光流转,快速掩去这么恼怒,杜芸重新看向他,说道,“这个年过完了,豆儿虚岁四岁了,成天跟在我一个妇人身后也不是个办法,我也没啥本事能教给他的。”
“您有文化,会摆弄算盘,我是想问问您,这段时间可否把豆儿放在您这,让他跟您学一学,这孩子能得您的指点也是他的造化,就是不知您是否愿意?”
“这回舍得了?”刘崇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
还不错,挺上道的女娃娃。
还挺知晓深浅。
杜芸低下头,抬起手自然的将落在眼前碎发掖到耳后,不好意思的笑笑,“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您别计较。”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明白归明白,但该不舍得还是不舍得。这两个月就有劳您帮着照看了。”
刘崇点点头,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下,看向豆儿,微微坐正身子,朝他招招手,“来,上伯伯这来。”
豆儿下意识抬头看向杜芸,杜芸轻轻点点头,他踌躇了一下,清澈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小小的挣扎。
随即想到来之前娘亲的嘱咐,慢慢松开手,朝刘崇跑去,一下子扑进刘崇的怀中,回头看向杜芸,朝她摆摆手。
“娘亲,您走吧,我在刘伯伯这跟着伯伯学本事,等豆儿本事学好了,就回去保护您。”
杜芸忍着心被撕裂的疼,再次不放心的叮嘱道:“要听伯伯的话哈,不准淘气惹伯伯不开心。”
豆儿点点头,扭过脸趴进刘崇怀里,眼尾有了悄悄的落下。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杜芸再也绷不住了,霎时间,眼眶红了,她捂着嘴,转身飞快朝外面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到小屋,扑在炕上,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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