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家,杜芸跟家里说明了情况。
大力本来正在习字,听见这番话,手一抖,笔尖一歪,墨汁晕染了一片,瞎了一整张纸。
他握着笔,眼里装着慌张,“大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求你别让我去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往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再不气你了。”
杜大仲坐在炕梢,靠在炕柜上,也不赞同的说。“去啥去,咱哪有那个银子给他学木匠,能来年跟我一块下地种地。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偏生他搞特殊?”
听这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祖祖辈辈都这样过来的,难道祖祖辈辈都这样她就必须也要这样吗?
祖祖辈辈都吃屎她也要跟着吃屎吗!
这话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前世,她母亲也是总爱说这样的话,哎呀,大家不都这样过的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她都忍不住想要去问上一问,凭啥大家都这样过来的,她就也要这样过生活。
“人家谭木匠说了,明天先带大力去看看,没准人家觉得大力资质不行,还不收呢。”
“我说大妮儿,你就不能少整点事儿,你看咱村子哪个闺女像你的似的,今天一个幺蛾子明天一个幺蛾子,你就让我跟你娘消停消停吧!”
心真累啊!杜大仲皱着一张脸,他就不明白了,满村子这样的半大小子,都是到了一定岁数就去帮村家里,下地忙活。
怎的到他家就行不通了?
他好不容易把大力盼大了,琢磨着往后总算他家也有儿子能帮着下地干活了,这倒好,一竿子给整镇上去了!
“那手艺那么好学呢?你别想一出是一出了。”
说着,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纸上,心狠狠一揪,脑仁儿以蹦蹦的疼。
买这些纸笔的时候,他就满心不高兴,要不是孩儿他娘一个劲儿的在耳边叮嘱,他早就说她了。
也不考状元学啥字学字,家里才吃上几天饱饭就开始得瑟!
“也不能这么说,有个手艺傍身终归不是一件坏事,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有那饿死的庄稼人,你啥时候听说有饿死的手艺人。”肖氏不紧不慢的说。
“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刚吃几天饱饭就不知道姓啥!胡折腾什么折腾,老老实实的在家帮忙,过几年找个媒人给说门亲事,这才是正事!这几个孩子都被你给惯坏了!”
“爹,这件事我就是通知你一下,并不是跟你商量,我弟弟的前程我也用不着你管,就算是谭先生要学费,我想办法也会给交上,我不能让我弟弟给你一样,一辈子守着这个破家,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起!”
话音落,杜大仲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杜芸丝毫不在意,更难听的话她还没有说!
自己没本事,也想带着儿女一起没本事饿死,想都别想!
只要有她在一天,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弟妹谋算出一个好的前程!
她无法若干年后,那一双双充满灵动光芒的眸子染上了岁月的风霜,蒙住了昔日的灵动光芒。
成为一具行尸走肉,麻木的活在这个社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