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听说过,在飞机上的时候,人的味觉会偶尔有些许失灵。这里的海拔虽然不低,但是气压等数值一定是远远比不上天空旅行的。
是我又不小心弄坏了什么吗?
还是说……那是弗拉德对我的某种暗示?
我看着他没有回头的背影,仔细思量着心头那如同浓云一样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之前跟踪的那些非人的脚印和树干上的刻痕。这是否可以说明,其实叶戈尔所去向的方向,和我们原本的委托需要除去的恶魔,并非殊途同归?
那么,之前导致村子里的青壮年们失踪的,必不可能是这次施法的女巫?
这个女巫出现的未免也太过突然了,她既然不是之前作祟的恶魔,那么她就像是为了堵截我们而来的一样——甚至还找好了氛围阴森的游戏场地。专门为了堵截我们的话……其实说起来有些可笑,不论是我还是弗拉德,或者说身世不明的瑞贝,我们三个还都像是可能被人盯着追杀的那种人呢。
不过,既然她敢来,那就一定做好了准备,我见招拆招便好。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就试图抱住弗拉德的大腿让他再带带我!毕竟丢人事小,活命为大。
等等,弗拉德?除了味觉的失灵之外,他的奇怪的举止也让我觉得很奇怪。仔细想想,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我就是觉得,缺少了什么。这让我觉得陌生。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陌生”这个结论蓦然跃出脑海时,我竟然觉得心底一空。
“崔斯……?”
听见弗拉德喊了我一声,思绪被打断的我想都没想地回应了一句。
却看见瑞贝回头问道:“你怎么了?”
“嗯?刚刚不是在叫我吗?”他们两个离我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我快步跟了上去,问道。
“好像没有吧。”她皱着眉,仿佛打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看着我。
我挠了挠头:“太奇怪了,到底怎么了?”
碰到帽子的时候,一个硬硬的东西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树枝乱颤,原本接近极致安静的树林被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扰,仿佛是大群的旅鼠前赴后继地跳入大海,即使那被传言是假的的,但我脑海中想象的场面仍旧壮观。
又是一个冰凉的东西,但这次几乎是砸到了我的手背上,即使是隔着手套,这次我也能感受到它内里尖锐的冰碴。
“快跑!……是、是……冰雹!”弗拉德的气息又变得有些飘忽,由于焦急而无法快速破口而出的单词像是冰雹一样一个一个砸过来。
不是吧,这个时候?我连忙收刀入鞘,把背包高举过头。这些小东西还不知道会变得有多硬,夹杂着利刃一般的寒风,说不定真的能把人打出伤来。
瑞贝神色也是一变,跟着我拔腿狂奔起来。
这种预设好的情景,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安排好的游戏玩家一样,一步一步走入策划设计的陷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非要让我们进那个奇怪的堡垒一样。
天色随着厚雪和冰雹的骤然降临也阴沉下来,身后不断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噼里啪啦地碎裂,尸体却被雪地无声地簇拥着,腐烂成泥。
没有被背包遮住的背部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强力的击打。我突然觉得,我们就像是臭名昭著的罪人,正在被什么故事的男主追赶,路边的摊贩和居民捡起了石头和土豆往我们身上砸。
但是不可能停下脚步啊!即使脚下的雪地跑起来一步一滑,再抬脚起来也十分困难、前方的石头堡垒再诡异,也比被越来越大的冰雹砸伤后在雪地里被冻僵了好。
啊,近在咫尺了!我看见弗拉德的身影一闪进了漆黑的门洞,金色的发梢一跳消失在了黑暗中。
“砰!”猛烈的冲击让我头脑发懵,还好超过我头部的背包帮我卸去一大部分冲力,让我不至于因为突然撞到硬物而头破血流。
“(脏话)!这是突然见鬼了吗?”我在满头的金星里甩着脑袋,试图扶住墙壁,缓解我因为冲撞而混乱的平衡感和呕吐感。
我闭着眼睛,听到瑞贝走到了我身旁,似乎伸出了手,在摩挲我面前突然形成的墙壁。
“你也看到了,那家伙是能够冲进去的对吧?”还是很晕,我按着额头,看见手掌上沾上了额头被擦破流出的血迹。
血迹……我好像隐约抓到了什么线索……?
仿佛沉睡的庞然巨物吐出了睡梦中的最后一口浊气,一股冷冽且坚硬的深渊气息突然鼓胀起来,淹没了那个逐渐远去稀薄的吸血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