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什么?”我撑着桌子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道。
弗拉德瞪大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他身上独有的玫瑰花的味道氤氲入鼻。“崔斯……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刚刚在做什么,我发现我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差点抵上他的鼻尖。我立刻收回架势,挠了挠头,背过身去:“对不起。我确实有点激动。因为……嗯,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瑞贝可是曾经试图命令维克托杀我未遂啊。”
“……”我听见弗拉德长出一口气的声音。沉吟半晌后,他说道:“这件事,谜团太多……我可以,帮你查真相……”
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开始优柔寡断了啊,果然是因为瑞贝那来自前世斩不断的羁绊吗?我掰着指关节:“还有什么真相吗?我们刚刚列出来的线索不是已经足够指证那个女人了吗?至少我们可以认定,她的所作所为一定是和恶魔有关,她一定是借助了恶魔们邪恶的力量,从狼人到吸血鬼,不是吗?”
可恶,我竟然没有控制住我的音量。一提到瑞贝,我确实会有种无可抑制的怒火。
“……原来,你这么,厌恶恶魔吗?”
“我厌恶恶魔有什么错?我要是喜欢恶魔的话,我为什么要做恶魔猎人,我当然可以做一个像是瑞贝那样的和狼人和黑女巫和半吸血鬼为伍——”
转过头的瞬间,我看见弗拉德的眼中似乎有些错愕。我这才意识到刚刚说话说得太快,根本没有怎么经过思考。我自己打断了我自己的话语,挠了挠头,四处寻找合适的词句想要拼凑挽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我最讨厌那些和深渊同流合污背叛人类的猎人了!对,就是这样!”
“……”
我见他没什么反应,只能绕过餐桌,抓起他冰凉而骨节分明的手:“你就当我刚刚说的是梦话、不对,你就当我刚刚没说过那样的话——我……我讨厌反叛的猎人是有原因的,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
匆忙之间,我将小时候我全家因为被其他猎人背叛而被困火海的事情全盘托出。
我从未,如此畏惧过失去一个人的信任和目光,以至于不得不把不愿意再提起的一些事说出来。只是当然,并不是所有事。
我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因为犹疑和害怕而狂跳不止,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原来……你有这样的,童年啊……”他似乎是为我叹息了一声,动了动手指。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和暧昧,连忙放下了他的双手,搓了搓手掌。手心似乎还留存有他微凉的体温。“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有点着急了。”
随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小查抓痒时候的沙沙声偶尔能打破寂静。
“我的意思是……”还好弗拉德先开了口。我坐了下来,听他用他独有的缓慢腔调说着他的想法。他觉得,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太多历史和势力,从几十年前消失的美第奇家族,到本应隔岸观火的女巫,最后的线索甚至涉及到了海辛家突然更改符文制式的秘辛。如果想要不被蒙蔽地彻查此事、避免误伤,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查和整理。
我提出了反驳:“可是,对方已经再次使用了十字架杀人的方式,难道不就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吗?如果不加快速度斩草除根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下一个人、或者说下一个是谁。”虽然莱拉斯已经是我的前女友,但毕竟还是我们身边熟悉的朋友。
弗拉德点了点头:“我明白。交给我。”
我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小声地嚅嗫道:“那我要做什么?”
“你可以……去看我的书……”
“你的书里没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东西吧?”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偷偷去翻崔西书桌的事。
他轻轻地笑道:“我……不是那么,神秘的人。”
我似乎听出来了什么:“你是在嘲讽我吗?”
弗拉德微微一耸肩,笑意更甚,不置可否。
“那也行吧。不过,你打算怎么去查呢?”我不认为弗拉德拥有什么比我更好的调查方式。
他想了想,告诉我他可以直接去找瑞贝。这样一来,瑞贝就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打扰我了。
“就是说,我们又要分头行动了吗?”我莫名的有些失落。
弗拉德却说:“最有效率。”
但是,我不能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果断的就相信了我的说辞——也许我应该言辞更夸张一些,不知道弗拉徳还会不会相信?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的决定要去为了我而调查瑞贝,尤其是在我们已经几乎确定瑞贝和当年的安洁莉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
然而仔细想一想,弗拉徳其实并没有给出我任何他真正要采取的措施。他真的是在帮我吗?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像对我承诺的那样承诺过了瑞贝,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对我身份的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