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在做什么,我更先感受到的,是撕裂理智的饥饿。
然后逐渐清醒的意识,让我发现自己似乎正抱着一个人的手臂,齿间流淌着属于那个人的温暖和甘甜,足以抚慰让我头疼欲裂的干渴。
那个人似乎安静地把我拥在怀里,即使我觉得,我野蛮的取食可能让他并不好受。
嗅觉和听觉逐渐回归,我闻到了似乎阔别已久的味道,那是经年不变的玫瑰花香。
是……是……我的回忆粘稠得像口中的血液,我知道那是一个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人,我不能让嗜血的欲望操纵我继续攫取他的生命了。
我用力地让尖牙离开那人的手腕,双手抗拒地推开他。即使如此,那人却固执地不愿离开,淋漓的鲜血不断刺激着味蕾。
“还差一点,不要抗拒。”
我抬起眼,看到他垂下的金色发丝,和那双沉淀着金屑的眼眸。
“……”我喘息着,尽力地向上伸长了脖子,想要再靠近他一些,确认这一切不再是我散碎纷飞的幻梦之一。
他直接在我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给出了让我安心的答案。
“他醒了吗?已经没问题了吗?”崔西的声音也闯了进来,那双与我相似的绿色眼睛也挤入视野。
弗拉德用手指轻轻擦拭过我的嘴角,他对崔西抱以安心的一笑:“我的血已经占据主动,干魃的毒暂时不会复发。”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我刚刚已经在给我的前半生过了好久的走马灯,就跟放电影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浑身还是痛得厉害,就像是每一滴血都在噬咬着骨骼。
弗拉德点了点头:“我都看见了;况且,只有在生死的边缘,才能完成转化。”
“你看见了?不是等等,你说转化?”我不由得惊呼出声,那些回忆虽然支离破碎,但是却有着我永远也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如果让弗拉德知道的话,他会不会变得……像是那些同样知晓这些事的人一样,厌恶我?
喂,那个骄傲自信、嚣张跋扈的我为什么突然就怂成了这样啊?
“要控制住你体内失控的毒血,最快的办法,就是让可控的、我的血进入你体内。”他没有继续有关记忆的话题,反倒是罕有地正色起来,郑重道:“我也读到了关于大蛊运行的条件。这是非完整的转化,所以,不需要等价交换、牺牲崔西。你体内的、我的血液,被我控制在……‘恰好’能限制干魃的量。”
看来他已经在血液的交换中得知了叶桐对我说的、陈家大蛊等价交换的秘密了。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没有做好变成吸血鬼度过余生的准备呢。”更何况,仅仅是动一动手指,那奔流在血管中的吸血鬼的血液就会冲刷着我刻满了海辛符文的骨骼,连我都佩服我自己在这种疼痛的煎熬下还能保持清醒、没有昏迷过去。
凭借这个苟且复活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吧。
只要不看着弗拉德的眼睛,他就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他停顿喘息片刻后,继续道:“这意味着,你不会拥有我的全部能力,但将继承我的弱点。”
弗拉徳身为血族的弱点吗……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他是二代吸血鬼,比起完美的德古拉似乎也就多了个渴血的弱点?
“但……也只能让你,维持到明天的这个时间。如果在这一天之内,你没能由陈家大蛊祛除干魃的毒素……”他皱起眉,微微咬唇。
我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弗拉徳赐予的受控的血液也仅仅只能抵御干魃毒素一天的时间,一天过后,除非进行完整的转化成为真正的吸血鬼,否则我还是会被毒素吞噬,成为叶桐一样的、彻底无药可救的干魃。然而一旦被深渊完整侵蚀,要恢复成人所需要献上的媒介,将会是崔西的整个生命。
我勾了勾嘴角,抬手抚平他的眉间褶皱:“如果真是那样,你大可像往常那样抽出我的黑枪对着我的脑门来一个痛快,可别再打歪了。”
“大傻子,你在说什么呢!不会那样的,我们一定赶得及的!”一旁的崔西见我如此慷慨,急得声音都尖了。
我勉力地爬了起来,尽量让我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异常。此时全身上下血管里奔涌的弗拉徳的血液让我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痛得要死,它们全部都在叫嚣着抗议着弗拉徳的鲜血,恨不得就在下一瞬间分崩离析。
但是可不能在这些关心我的人面前露馅了啊,加油吧。我咬着牙,舒张着自己的身体,以适应这新生血族的力量和速度。我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看了看我尖锐的犬牙和绿色眼眸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红光。
如果不是我做错的事太多,谁不想要像这个家伙一样无忧无虑地和喜欢的人一起活在看不到头的时间里。
不要再想那么多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打量了一下周身的环境,这里似乎还是叶桐藏匿陈柯棺材的洞窟。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菲尔德和陈呢?他们知道了陈家大蛊的条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