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德见崔西仍然有些不安,出声安抚道:“我陪他仔细侦查一下,放心。”
“凭什么你就能让她放心啊,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我咬牙切齿。
没想到崔西真的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会等你回来的,不论是这一次,还是你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和死讯……”
艾德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大小姐你可别说了,越说越像死亡flag了,本来少爷就凶多吉少了。”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和这个狼人达成了奇妙的一致,虽然我很不满他对于崔西这种越矩的亲昵行为,但是我真的很怕传说中的一语成谶。
我挥了挥手当做最后的告别,就不准备再回头地向着茂盛灌木外的世界行进了。
崔西压抑的呜咽声被树叶刮擦身体的声音逐渐掩盖。我依旧一边用长刀劈砍着树枝前行,那因为血族的血而带来的奔涌的疼痛也逐渐因为习惯而麻木——为了生存,人类还真是一种顽强而倔强的生物,其勇气绝非一两句赞歌所能称颂。
但是当早已习惯了的熟悉的玫瑰香气追赶上来时,我还是无法掩饰住自己的沮丧和失落:“走到这一步,对不起。”
“怎么了?”弗拉德却恍若不觉。
我觉得嗓子底有些梗,只能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唾液,沉声道:“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需要抱歉的,一开始你权当是来游山玩水的;然后发现了陈家大蛊后,我们不是说好了可以帮你恢复人身吗,现在恐怕……反正你还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最后又要陪我一起赴这趟浑水……(脏话)这么说起来我真是糟糕透了。”
弗拉德倒是十分自觉地又从我的包里抽出了他自己觉得趁手的武器,与我一起劈砍着这原生的自然山林。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年轻人,都会有这种事。”
“说的好像你年纪很大——”话刚出口,我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比我大个几百岁,于是说到一半闭了嘴。
我听见耳旁他的轻笑,刚准备顶一嘴,就听到他依旧是缓缓地说:“我也莽撞过一回,也遇到过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我。”他偏过头瞥了我一眼:“才能再遇见你。”
我别过头去、挠了挠头发、不看他。下意识地,我能感觉到这件事应该是与弗拉德先前自杀的那个队友有关——毕竟按照他自己的解释,在转化的融血过程中,双方的记忆都有交织的可能。我并不想去计较他在我之前到底和谁在一起过、或是经历了什么,毕竟他正是由于他过往缺一不可的经历,才变成了如今我喜欢的这个人。所以我也希望他喜欢的是因为那些无可改变的过去而走到如今的我,而并不是由于曾经的什么人。
……我居然像个矫情的小女生一样在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真是不应该。难道是说这吸血鬼的血液还赐予了我多愁善感的能力?
“你别再陪我往前走了,这既然是那种万中挑一的炼蛊性质的仪式,你要是也被卷进来不是麻烦了吗?”眼前的光明越来越多,我又将帽子扯低了一些,提醒道。
万一我真的强到爆炸过五关斩六将甚至将陈烨也打败了,但是在最后一战时遇见了弗拉德……我不敢去想,不论是心甘情愿还是贪婪到底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我有分寸。”他笑着摇了摇头,神色却突然警觉起来:“有人。”
出于对他的信任我也立刻停下了动作,屏息凝神。
耳旁溪水淙淙的声音似乎变大了一些,而且逐渐变得越来越近。我记得我们确实是沿着溪流的方向行进没有错,但是那溪水也并不会跃上岸来吧?除非……
我横过刀,警惕地望向那水流的来源方向。
弗拉德皱着眉拍落了肩膀上的水珠,我看见他那个方向的树干似乎都是被濡湿了一样,便不再犹豫,直接挥刀劈开了那遮眼的树丛。
随后我们就看见了一个浑身湿透了的、脸色惨白的青年翻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他的头发和衣服仍然在往下流着水,但是不清楚水的来源;他的皮肤也因为长期的水浸泡下惨白得发胀。
我正准备不由分说直接砍断一切——反正就算这东西也加入了大蛊最后也会成为我的竞争对手,不如直接了断——他却抢先开腔道:“你们是来挑战这个什么大蛊的吗?”
“嗯……你想干嘛?”我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水鬼青年竟然有些释然地一笑,仍然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能不能请你们带上我,我的弟弟一赌气就说要翻进十万大山的陈家老宅来求一个转生成人的机会,但是我刚刚才得知,想要完成仪式还需要自己血亲的骨或血。我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多的帮助了,但是至少这一次,让我尽我所能……”
我抬手打断了他自言自语一样的陈述。我看了一眼弗拉德,发现他也正皱着眉沉思。于是我直接问道:“这和带你进去有什么关联吗?”
青年惨白的几乎被水泡烂掉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能算作笑容的表情:“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只要素材和本人都在蛊的范围之内,就可以起到献祭的作用,所以我只想跳进那口锅里。可我并不知道那个老宅究竟在哪;感觉能逆着水源摸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远离水源的话,可能我很快就要干死了,所以才想拜托路过的鬼。”
该怎么说呢,这家伙倒是还挺幸运的,一路摸到了这么近的地方,还遇到了我们两个好说话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