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错愕地转身,但是我身后确实是不见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出现了变故,我想要真实表达心意就有这么困难吗?
不,先冷静下来。
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试图让流通的空气带走我烦躁。
仔细看看,所幸这一片的枯枝落叶留下了他离开的脚印。我身后原本站着的沉重脚印几乎是扬起了一小片的竹叶,似乎是拔足狂奔似的,向着竹林另一侧的小路而去了。
以前没见过这个吸血鬼这么匆忙地跑过啊,大概是因为遇到这种时候他总是直接化形的缘故?
不是,我在想什么啊……这种时候了,他还想要跑到哪里去?
“他去追叶桐了,那个小伙子比你冷静啊。”陈青檀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浮动,就像是在平静地述说着别人的事一样:“先前存放在江蓠体内的那一枚长生丹,其实并非真正的长生,只是为了不让她因为曾经的一次重伤殒命的权宜之计而已。”
我停下了也想要追随弗拉德二人而去的步伐,转身过来,看着低头跪坐在地抱着已然不省人事的陈烨的陈青檀,心底升腾起隐隐的不安。
“什么意思?叶桐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不是真的长生药?”
我看不清陈青檀的表情。他说:“也许在你们所在的时间里,他已经知道了吧。但即便如此,我也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我感觉到的那一抹不安逐渐浓重,我下意识地觉得我应该去阻止陈青檀接下来的动作,但是先前已经跑出的几步就仿佛突然拉长了距离一样,让我难以立刻奔赴他的身旁。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纵使天地不仁,我就顺应了这一次吧。”他的声音竟然带着笑意,我见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旁若无人似的俯下身子,去亲吻我眼中的陈烨、却是他眼里的江蓠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嘴唇。
但是仿佛蜻蜓点水一样,又像是时刻都在流淌的岁月、和再也抓不回的某些过往一样,陈青檀再次直起了身子,抬手擦去小道姑嘴角的血迹。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尖锐的裂缝横插而入,阻挡了我的视线和脚步;裂缝深处已经是光怪陆离的另一番场景——已然由于混战而乌烟瘴气的山脚村落。
我只能立时刹下脚步,转而拧身躲过那扑面而来的碎片。
但是当眼前的一切明晰起来后,我却发现,原本跪着的陈青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头白发。苍白枯槁的发丝无力抓住原本束发的发带,颓然披散在已经沾满了血污和灰尘的白衣上,就像是山里的精怪,根本没有原本的仙风道骨了。
我看见他深处一根像是干瘪树枝一样的手指,轻轻地按在白狐狸的眉心,留下了一道殷红的刻印。
“为什么你还没有离开呢,小狐狸?”陈青檀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几百岁的老人,让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我犹疑地向前试探地迈着步:“喂,你怎么了?”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说出“你还好吧?”或者“你没事吧?”这种看起来就像是讽刺的话啊!
他仍然是垂着头,丝毫不理会我,兀自继续着自己的话头:“原来是想报恩吗,是阿蓠救过你啊……”
“那么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小狐狸?”陈青檀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就要沉落到泥土里:“我不在的以后,代替我一直看着他吧。”
“赐予你灵犀,愿你早日开智吧。”
他为什么就这样要死了一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再去追弗拉德,因为我隐隐的觉得这边发生的事情更加重要和骇人。
为了掩饰我的慌张与不安,我强行揪起他的前襟,想要让他看着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话语的真实。但是陈青檀始终是无力地垂着头,白发遮住了他的脸。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突然之间——”
“江蓠啊,她就是在赌,我一定会在她受重伤之后,将我自己体内、真正的长生丹剖给她……她啊,从未失算过……”
“你……”我一瞬间有些哑然,太多的信息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什么叫把真正的长生丹剖给她?
意思是,刚刚我错过的那一幕,是交接那个胜利道具的时刻?
(脏话)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算尽?这根本……从陈烨以江蓠的身份站在这片大蛊的幻境里开始,他就赢了啊!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