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梅花的清香飘入斗帐中。窗外,北风越吹越紧,却沙啦沙啦地悬起一幅雨帘来。银霜炭和毛毡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寒冷,成毓之突然惊醒,额头上冒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可贞,扶我去产房,再去叫醒稳婆。”
“哎,我马上去。”
晴霄居灯火通明,丫鬟们麻利地准备好了热水巾帕。灌了一大口浓茶的稳婆很少见到这么冷静的年轻媳妇,尤其还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女眷。她听说,这位四少夫人的夫君犯了大罪被流放到西南了。上有公婆,下有幼子,不冷静又能找谁撒娇呢?
稳婆同情心泛滥的同时没忘了丰厚的赏金,于是更加卖力气的伺候着成毓之。她的胎像和胎位都不错,但是开指却开得极慢。利贞端来了一碗刚熬好的红枣蜂蜜粥,她仔细地吹温了才喂给成毓之,又热又稠的米粥滑进胃里登时舒服了许多。
“果然,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利贞心头一酸,她记得这是四少爷常说的话。
“您慢慢吃,不够锅里还有。”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光穿破茫茫雨幕时,这个磨人的小家伙总算乖乖落地了。成毓之脱力地瘫在半圆椅子上,稳婆正清理着女儿的小脸蛋。
“绵绵呀,我是娘亲。”
“恭喜恭喜,小小姐真是生得玉雪可爱。”
小绵绵的到来给肖家二房添了不少喜气,肖悌和尹鸿分别送了玉器做见面礼,二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二老爷每天都要抱上半个时辰才肯松手。成夫人来照顾女儿坐月子,只是,没人察觉到成毓之眼底再度浮起的那一抹郁色。
怅惘之意淡淡地萦绕在心头,也许,永远都挥之不去。
还在路上的肖惟第二日便通过浅青鸾笺得知了女儿出生的消息。
“女儿,我有女儿啦。”肖惟像少女一样双手捧脸,喜滋滋地想象着,“不知道绵绵会长得像谁呢?”
“都说女儿像爹会漂亮,不过,要是随了毓之一定也是个小美女。”
“冬天坐月子好啊,琥珀是夏天生的,毓之那时候可没少受罪……”
肖惟收起了鸾笺,他躺在铺着草席的木板床上,兴奋地睡不着觉。
他们已经进入了岭南西道,再走上十天左右就能到陆州了。越往南走,脱得衣袍越多,探真直接换上了夏衫。由秋入夏,对探真来说还是生平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