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小雨眼看着沈炼带着方雁影往北方去了,因雷劫破坏形成的无边焦土,衬托出两个人影的孤寂,直到秋水般的清眸不再有二人的身影,方才敛住目光。不久前她是生死难料,如今沈炼一去,也不知能否得还,人在世间苦海,浮沉,总不得免。她展颜淡笑,神光一起,隐没在云霄中,无论沈炼如何,她也该继续去做该做的事,重新收拾整理罗教,总归得给天梦这个女人还以颜色,否则神威何在。沈炼身边的方雁影,或许并不知道向来高深莫测的师叔,此去将面临一生中最危险的一次决战。只是漫天忽然起了风雨,方雁影看着师叔,心底不自觉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她压在了心底。方雁影和师叔沈炼一路向北,走了三个月,周围便渐渐变得苦寒起来。纵然她无形上成就,不逊乃师当年,可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周遭的苦寒煞气,渐渐侵染,虽不致命,但也让人逐渐感到难受。她炼剑很纯,对于这些苦寒煞气,还是很排斥的,一来二去,只得无时无刻运行剑气,将那些有害的寒煞驱除,三个月下来,不免憔悴。不过师叔却是另外一番情景,随着越往北走,皮肤愈发晶莹若玉,整个人越来越清冷孤高,话也开始变少,过往温和的笑容渐渐消隐。他们夜间是不赶路的,师叔在清寒的夜晚,和她一起露宿荒野,常常抱着剑,望着夜空北方的紫薇垣,她总觉得那紫薇垣的星华会特意往师叔身遭流去。每晚这个时候,也是她最舒服之时,白日里一直跟北方特殊的环境抗衡,颇觉疲惫,夜晚固然清寒,但是师叔抱剑沉默会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让她如置身温泉一样,浑身气血变得活泼、清新。她猜测师叔有一种特殊的功法,用以锻炼肉~身,又或者这便是长生真人和她们这种修行九境中人的区别。现如今路上周围山愈发雄壮宏伟,草木的叶子愈发尖细,如同无数的剑,既苍茫,又凌厉。她体会到这种大自然环境,也逐渐适应了天气,无形剑气流转间,愈发迅捷锐利。路上也遇到过妖灵,但都被她解决,而师叔的剑一直被布条包裹着,根本不知道那把剑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很好奇,师叔的剑为何不放入袖里乾坤当中,也曾问过。师叔说:袖里乾坤只能装死物,而这把剑是活的。她挺奇怪的,不免想到就算法器有了灵性,也不算活物,这把剑到底为什么会是活物呢。方雁影没有继续问师叔,而是自己思考。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运转,突然好似打破一层屏障,灵觉遍洒周围,听到了一种呼吸声。很难形容那种呼吸声,显得特别悠扬,但又有一分沉重,她的灵觉往呼吸声那里去,然后‘看’到了师叔的剑,她明白了,自己听到的是‘剑’的呼吸声。有呼吸自然是活物,况且这把剑的呼吸韵律,让她听到之后,就再也忘不了。第二天后,她不自觉将自己的呼吸改成了印象中那把神剑的呼吸。剑的呼吸当然是最适合剑的,而她本来是人,在那种呼吸韵律下,渐渐体质发生了变化,过往她使用剑气,都需要一个过程,但渐渐的她催动剑气的速度更快了,如电光石火,升起,剑气便出现了,无声无息,锋利绝伦。一路上的山精野怪,无一例外,都在她的无形剑气下,痛快的死去。她毕竟还是人,也有人性,所以很希望师叔能看到她的进步,夸奖一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沈炼看做了第二个师尊。可惜的是师叔很缄默,并无言语,只不过那些山精野怪的因为吞服天地精华,肉质非同一般,十分爽口,都用来满足了她和师叔的口腹之欲。她也发现了师叔居然有一手的好厨艺,而且随意的化土为灶,虚空生火,一些想象到的或者想象不到的奇怪餐具,都能凭空造出来,师叔当时很轻描淡写说到这还不算什么,真正高明的人物,世间大多数灵物都可以在反手间造出来,左右不过是消耗元气与五行之物罢了。在那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仙’的厉害,生平除了如师尊一样追求剑道之外,对长生真人生出了向往。她知道自己的战力,已经很高了,修为也足够深厚,却明白长生真人是修者共同面临的关口,多少天纵之姿的奇才都被拦在门外,就连自己师尊失踪之前,也没有入其门径。长生门前,白骨森森,绝非虚言。“师叔,前面有一座城池。”他们行走在毫无人烟的荒原上,这些天已经很少见到别的活物,突然间在远处上百里外,就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在方雁影走上一座小山坡上时,轰然进入眼中。这里的苦寒又比前些日子经过的地方更甚,她是有修为的人,最开始都不太适应,因此很奇怪这城里的人如何生存下去的,想必在这里生活,定然充满想不到的心酸,无论是食物、水还是其他的补给,都让血脉的传承面临莫大的困难。沈炼忽然道:“雁影,我们从杀生观出发,一共走了多长时间?”方雁影不假思索道:“一共三百天,足足十个月。”沈炼幽幽道:“这十个月中,你并没有再入梦修行一次可对?”方雁影点了点头,说道:“确然如此。”“其实应该有一次的,只不过在那异动恰然生出时,就立即消弭了,想来是因为我的缘故,这对你本是机缘,但让我破坏了,所以后面我想办法弥补了你。”沈炼负手悠然道。方雁影知晓是剑之呼吸的事,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但师叔提起这些干什么。沈炼继续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你算是稳住了因为突飞猛进而动摇的根基,现在我想让你进那座寺庙里取一件事物。”方雁影一怔,道:“那是一座庙。”沈炼淡淡道:“你不必怀疑,而且谁也没有规定寺庙不能像一座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