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婧停下了雕刻,木刀垂落在手上,沈炼轻语道:“婧儿可以停下来了。”她听到后,就全身一松,好在还是没有倒下,略显疲惫地说道:“看来最后点睛还是得你来完成。”沈炼笑了笑,言道:“我可从来没有说点睛要我来完成,你先睡一觉,明天就是宫宴,你带着这石雕送给他,他会喜欢的。”雷婧讶然道:“明天就是宫宴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她还以为只过了一两日,因为此前觉醒那段时间,在她思绪里好似仅有极端的时间,她还以为会是过了一夜。沈炼道:“修道人无岁月,一年如一日皆是寻常,你休息吧,明天好好去参加宫宴。”他的话似有无穷魔力,雷婧纵然觉醒传承,亦在这轻语下,生出难以抵挡的睡意,身子软倒,被沈炼扶着送到了榻上。她口鼻呼吸已经断绝,身体自然运用了内呼吸,外面丝丝月华流转进来,最终往她全身各处细微的毛孔钻入体内,化为一种神秘的力量,结成特殊的形式,沟通冥冥中一种难以磨灭的异力,强大而古老的异力!沈炼深刻体会到那种异力,对他的神魂有天然的吸引力,准确的说是对‘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修炼出的神魂之力吸引很大。雷婧正是得了沈炼的法,不知不觉修行了一丝《上清灵宝自然锁心定神真解》的真意,方才机缘巧合觉醒传承。到了沈炼这一步,即便是归一道禁,都阻拦不住他将这门无上之法解析部分真意出来,不过这门法和夏族的神秘联系,是沈炼始料未及的。这或许是源自灵宝天尊同夏族的瓜葛,甚至涉及到更久远的古老秘密,沈炼很是好奇。不过他现如今对夏王更感兴趣,因为雷婧顶多是觉醒了传承,夏王却是已经将传承走到了尽头,并且另开新路。身旁的昆吾石雕像,缄默不语,好似夏王就在他身边,沈炼深深凝望着他,希望这位夏王能够给他更多的惊喜。到了他这一步,任何假象的道,都不及真实间修者的碰撞来得确凿无疑,亦更能激发智慧的火花。佛陀成道,有他化自在天相阻,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磨砺。对于佛陀而言,他化自在天的强弱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化自在天展示的魔道,补全了佛法,如同阴阳。沈炼过去的修行,其实依旧重在神魂上的磨砺,而夏族的修行正是截然相反,夏王更走到了跟沈炼肩并肩的地步,故而沈炼才会依然驻足帝丘。月光如银,洒落在知微斋中,沈炼看着熟睡的雷婧,低声道:“终归有一天你会发现人生的道路是那样漫长,是那样的难走,可是你会舍不得停下去,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雷婧自然不会听见这句话,可沈炼希望她将来自己明白。毕竟当了一天的先生,便终生有这层关系了,无关乎种族。沈炼亦是有感而发,只有他自己清楚,到了天仙境后,最大的难题就是接下来要面对的漫长岁月,那不是一年两年,数十年,上百年,而是千年,万年。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只要一日未曾入太乙,寂寞就会一天比一天深,这会是他今后最大的敌人了。即使人生这场游戏再怎么有趣,依然难以改变无人可以陪他走到最后的事实,纵然相知如朝小雨,最终亦同他相忘于江湖了。他很是明白衍虚了,或许这个人就是早早洞察了走上这条路后的孤独,才会那样任性妄为,也许这只是他一种发泄而已。夜阑人静时,总难以避免想太多,沈炼想到了很多,他想着失踪的陈剑眉,那个孤高绝傲的男子,同样早清楚这条道路孤寂的男子,此刻会在哪里,是否还活着,将来两人会依然是相知于心的同门,还是为道争锋的对手?命运是如此捉摸不定,这亦是命运的动人之处。…………夏王此次宫宴召集了许多人,包括武丁和关龙子都在受邀请之列,这一次因为白帝子建国的事情,导致天乙的处置成了帝丘近来最热门的话题。有人说当放,亦有人说当杀,再没有第三种观点,这无疑是对当日辛烈的肯定,可惜这个老头被冥罗一刀斩掉双耳。冥罗的刀是自修罗血海练成的,既斩掉了辛烈的耳朵,自然也会在其伤口留下魔刀的特异力量,摧毁其耳朵附近的窍穴经脉,辛烈纵然以后能七转七返,怕是也难以双耳了。但是没有人敢提半点关于辛烈的事,包括辛氏的族人,亦只能装聋作哑。不然就是扫夏王的面子,届时又得死许多人,包括辛烈。武丁随着关龙子一起到了夏宫,期间经过午门时,离夏台很近,武丁差点忍不住就去夏台了,他很想看看自己的伯父天乙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好在跟随关龙子学习一段时间后,他修身养性大有进步,纵然心中如何想着伯父,亦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只从这一点来看,武丁着实是性情中人,和大多数练气士都不一样。关龙子清晰感受到武丁的情绪,没有任何安慰,心中却是想到,沈炼说武丁会有大成就,希望不要出错吧,这样一位至情至性的人将来做殷商的国君,如果没有高深的修为傍身,就很难长久。许多人也清楚这次宫宴应当会把近来的争论解决了,但最终决定权在夏王身上,夏王究竟会做如何抉择,旁人难以猜测,亦不敢猜测。可所有人都希望,夏王能在那两个选择中选择。谁也不知道宫宴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就是沈炼,夏王不但邀请了群臣,亦邀请了各国使节,借此宣示大夏的富饶强横。沈炼是堂堂正正的西梁国使者,自然也能入夏宫。可他独自一个人混在各国使者当中,便略有些扎眼了,至少有一个人不禁对他有些不满,还走到了沈炼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