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外,玄武湖中,清澈的水面下,依稀可见许多游鱼吐着气泡,在湖里自由自在的游动,荡起浅浅的水波。忽然间两朵纯白的莲花从湖底盛开,宽大的莲叶,洁白的花瓣,都显示出一种高贵出尘的气息,同时引起许多鱼儿的好奇,绕着水中莲茎游来游去,亦使莲花摇曳生姿。这时候两朵莲花泛起疏疏淡淡的星光,在夕阳照耀下,实是奇景。光点汇聚在一处,两朵莲花正中心现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男的身宽体胖,是个光头,笑容满面,正是西天弥勒。女的姿态妙曼,膝前横着一把古朴淡红的长剑,天香国色,自是朝小雨。朝小雨嫣然浅笑,清悠的语声送往对面,“见过东来佛祖。”她清眸灿灿,胜似星辰,嘴角含笑,自是风情万种,而姿态间露出的气定神闲,最是让弥勒刮目相看。他合十道:“仙子阻我于此处,有何见教。”朝小雨柔声道:“见教倒是不敢,应该是请教。”弥勒微笑道:“请教什么。”“小女子一生所学,跟东来佛祖干系不小,那未来无生经我亦是研读多年,略有所得,但还是有许多疑惑,如鲠在怀,既然佛祖以无上之尊临凡,如此机缘,千载难逢,小女子只好厚颜来讨教一二。”她侃侃而谈,目光不离弥勒。弥勒道:“佛法无私,仙子有请教,贫僧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贫僧尚有要事,仙子何不等贫僧事了之后,再等贫僧给你详细说明,何必定要阻我法~身尽数于此。”实际上整个玄武湖都成了一片法界,全然由朝小雨掌控,而弥勒佛自极乐世界出动的法~身报身,亦尽数被朝小雨以无上妙法困入其中。朝小雨的法不但精妙绝伦,而且背后尚且有真武的道力暗自相助,故而以弥勒的手段要从中脱身,亦非是顷刻之间的事。朝小雨笑盈盈道:“言传之法,怎及生死之间的交锋来得有力,小女子既是问道,当然要尽善尽美。”弥勒还之一笑道:“仙子就不怕稍有闪失,一生苦修,付诸流水么?”朝小雨按住长剑,眸子平静地对上弥勒,悠悠道:“这就不是我所考虑的事了。”弥勒心头一凛,收敛了笑容。朝小雨顺势起身,长剑出窍,道道淡红色的剑芒似朝阳初升般洒落四方。明明是杀机无限的阿鼻剑,此刻却有种一阳初动,万物新生的感动。弥勒饶是作为对手,亦不得不感慨此女天资之卓越,堪比杨戬,甚至犹有过之。他自然不会将朝小雨跟沈炼相比较,因为那是没法比较的。朝小雨只展露了剑势,并未进攻,但弥勒已然感到对方的杀机无处不在,并不拘束于他所感知的范围。弥勒安坐不动,仅是结了一个真空法印。随后真空之力滋生,就像太阳升起来时,天上飘来厚厚的云朵,将万丈金光遮住。漫天云不动,只待风起,就是一场瓢泼大雨,轰轰雷霆。朝小雨的剑芒在真空之力的影响下,瞬息间就湮灭了。她自是不惊慌,但心里很是明白,论法力神通,这位久负盛名的佛祖着实胜过自己。她嘴角泛起笑容,正是如此,才让这场斗法不会变得那样无趣。弥勒用真空印将朝小雨的剑势压住后,方才展示出佛门的另一门大~法,那就是亿万化身。化身之法,自古有之,唯有天魔和佛门最是精通此道,远比道门所谓撒豆成兵高明精深,而且功用无穷。只一眨眼的功夫,玄武湖就长满了白莲。而每一朵上面,俱有一尊弥勒,散发着淡淡佛光。最可怕的是这些弥勒气息俱一般无二,难分真假,无生佛力,俱是一般无二,朝着朝小雨方向汇聚,要以堂皇之势,将朝小雨折服。朝小雨十分平静,长剑在手,那种恬淡宁静,竟似深得真空之妙,又暗合道家清静虚无的妙旨,显示出她除开高妙难测的道行外,亦于佛道的妙谛中求同存异,实是古今难得的奇才。“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小女子修道多年,通禅定安宁之境,心有所得,还请佛祖为我品评一二。”这不是用声音说出来的话,而是用剑光说出的话。事实上在这种层次的交手中,便是用神念思维来说话,都有些来不及了。心中之意,展示在剑气之中,正得其所。弥勒化身亿万,白莲亦是亿万,而朝小雨剑光只是一道。剑光形成一个圈子,以朝小雨为中心荡开,就像是湖心投入一粒石子,引起了波纹。而这波纹,正有无坚不摧的力量。仅仅一剑,那亿万化身都湮灭了。弥勒深深体会到朝小雨那剑光究竟意味着什么。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复归于道。可以说任何事物存在世间,都是受道支配的,也可以说是永恒不变的一种规则。而他们这些至高存在正是掌控规则的人,才能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朝小雨的剑光正是道的体现,她洞悉了规则的本质,视亿万为一,故而一剑能当亿万剑,清晰无漏地将他所有那些虚妄化身击破。当然这不代表朝小雨能击败他。玄武湖上只有一个弥勒,如如不动,却好似充满了整个玄武湖的法界。朝小雨本来是这里的主人,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客人。所谓鸠占鹊巢,不外乎如是。但弥勒自是以无比强横的力量,剥夺了朝小雨关于这片法界的控制,一旦朝小雨落败,那也是无话可说的。朝小雨精进之快,确然是古今罕见的,可她到底比不得弥勒这等积年大能。况且对方还是佛陀钦定的未来佛,如今执掌极乐世界,已然有一方教主的架势。城外的变故自然瞒不住沈炼,但沈炼亦没法去帮朝小雨,因为幽冥黄泉中,地藏正含笑合十,无形的气机正锁定着他。这叫有来有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