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帝眼皮底下，这事终究不光彩，再嚣张的臣子也不愿意传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尽管林奕卿胞兄在朝中为将军，林奕卿自己却是未有官职的白身。若是在林府之外，就是萧一行将刀刃比在了林奕卿颈边，在律法上也不过是私人恩怨的小事。
但萧一行并不想这么做。
林奕卿手上有慕容良，萧一行恰好也知道些东西，可能是林奕卿很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东西。
只是…
萧一行望了一眼天空，日光澄澈，碧蓝无云。他好似在等什么。
“林家世代忠良，为国为君。即便是私押了人犯，也是在替圣上分忧。”
林奕卿道，“何况此事已经上呈，圣上信任林府，恐怕到最后也一样是委托林府处理。”
“世代忠良，为国为君？”
萧一行微笑道，“林公子这话，敢不敢再到林老将军灵前去发一遍誓。”
林奕卿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好像是天意要正在此时赶到似的，天空中忽然远远响起悦耳的振翅声。林府把守再森严也防不住一只从天而降的鸟儿。
那是一只褐色的鸽子，是百泉门在西京周围专门训练传讯的信鸽。
林奕卿皱眉看着那鸟在自己面前落到萧一行手上，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萧一行从那鸽子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锡筒，锡筒里有一张极薄的纸，被卷成紧紧的纸卷塞在锡筒里。
那是一张帐据。
“林府吏卫长，侯飞…林公子还记得这个人吗？”
萧一行扫了一眼薄纸，开口。
“自然记得，”林奕卿冷道，“他早在四个月前便已经卸任回乡了。百泉门若是想拿他来威胁林府，劝你少打这个算盘。”
萧一行淡淡地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好像又落回那纸上，摇了摇头。
“没人能拿他来威胁林府了——他早就死了。”
“死了？”
林奕卿道。
“碎尸肢解，面容被人毁去，显然是灭口。”
萧一行道，终于目光定定的落回林奕卿面上。
“林公子猜猜我查到了些什么？”
林奕卿道，“有话便说。”
“八十斤火油，皮革一百副，精铁二十车，另有木材，马匹。”
随着萧一行一句句读下去，林奕卿的脸色明显变了。
这些东西能用来制造什么，没有旁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要比较，与这些相比，私牢私刑…甚至连盗窃御物的慕容良都只是小事。
萧一行读过了薄纸上的文字，看向林奕卿。
“这是几个月前侯飞与回纥人贸易的一张帐据。”
萧一行说着点了点那薄纸下方的一道撕痕，“这张帐据还不全，里面的东西便已经足够多了…侯飞买这些做什么？他是被谁灭口？”
萧一行顿了顿，挑眉望着林奕卿，问出了最轻描淡写，却最令人心惊的一句话。
“他是在替谁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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