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只得又解释了一通,“寻常的大刀长矛就是冷兵器,像火枪、火炮这些靠火药的,就叫热兵器。冷兵器对士卒的训练要求高,一名士卒到成为精兵,需要的时间太长。但火枪就不一样,几个月就可以很熟练了。这样打起来,就可以源源不断扩大实力,而不是越打越少……”
杨西施一听解释,顿时就明白了,便没再计较杨炯的大手大脚。闲聊了一会,接着又把话题转到了芝娘身上,“芝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初在潇湘楼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主,你和她打交道得多长点心眼,不然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杨西施全然没有避讳自己当年在潇湘楼的经历,把芝娘的情况详细对杨炯说了一番。因为杨炯懂事之后,她还在做着皮肉生意,这个杨炯也是知道的。
从杨西施的话语里,杨炯也是印证了自己对芝娘的印象——才貌过人,精明过人!除此之外,也算是上了一节忆苦思甜课。杨西施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让出了头牌的位置,还不惜以死威胁潇湘楼,之后更是靠着卑贱的营生养育儿子**。结合两世为人的记忆与见识,杨炯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卿本佳人,奈何沦落风尘。
看着娘依旧精致美丽的脸蛋,听着她平淡压抑的诉说,看着悲伤不堪回首的神情,杨炯心里堵得厉害,眼角不由得湿润起来。
拉过杨西施的手,杨炯双手紧紧捂着,“娘,孩儿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看着杨炯的真情流露,杨西施非常欣慰,慢慢抽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杨炯的面庞,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得说道,“我儿,不哭!你现在长大了,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更何况,你现在也算是执掌一方,有这么多下属,可不要失态,惹人笑话!”
……
从杨西施那里回来,杨炯立马去了王铁匠那里。
随着虎头山一步步壮大,王铁匠的铁匠铺,也是吹气球一般膨胀。曾经的小王铁匠,现如今都管着好几十号人了。他的徒弟成了他的副手,还拉来了一帮原来认识的铁匠和学徒,又招来了不少卖力气的庄稼汉。铁匠铺也从山上搬到了何家冲的小溪边,建了好几排房子。在周围村民看来,这个铁匠铺烟冲里白天冒烟、晚上吐火,更是一天到晚敲打不停,和附近匪窝的喧哗交相辉映,打破了世代以来的宁静与安详。
杨炯交代给小王铁匠,打造大刀长枪等冷兵器,和研制鸟铳。对于前者,小王铁匠并不怵,一把大刀未必比一把锄头的技术含量高。但对于鸟铳,却是从来没有打造过的经验,甚至都没有见过,只知道朝廷官军里有这么个厉害的东西。杨炯只得给他讲解,并用毛笔给他画了出来。
杨炯用毛笔写字还行,可用毛笔作画就够呛了。画得跟鬼画符似的,小王铁匠瞅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杨炯画的啥。不得已,杨炯只得连说带比划,折腾了好半天,铁匠才勉强弄明白大当家的意思。
弄明白原理之后,小王铁匠脑袋更大了。太麻烦了!一根铳管十倍、甚至几十倍功夫于一般的大刀长枪。不管是钻出铁管,还是分段锻造,都是磨人的活。不过好在杨大当家也不是管杀不管埋的人,还是给小王铁匠指出了方向,那就是用水磨来钻孔。但现在,这还是一个方向。怎么把水磨的动力转换成钻孔的动力,需要打造很多机关,更需要不断的试验。
小王铁匠感觉自己打铁还行,但造机关就勉强了,长年打铁的脑袋实在缺乏灵光。于是,他专门安排自己一个徒弟负责这个事,并且还给了他十来个人手。嘿嘿,老子也算当上个头目了,这等棘手的事,就让徒弟去头疼吧!
从王铁匠那里回来,杨炯心里有些沉重。打仗真心烧钱,要打高水平的仗更是烧钱。成百上千的人,拿着冷兵器互殴,投入是低一些,但己方伤亡就大,士卒就成了一次性消耗品,不仅前期培养的花费打了水漂,后续的抚恤更是一大笔数字。
杨炯想来想去,热兵器才是未来虎头山横行天下的最终依仗。不然,不管自己训练的队伍多么精锐,能够以一敌百、视死如归,但碰到真正能打的,人又多的,还是要吃大亏的。更何况,自己待兄弟们不薄,从饷银到食宿,从来没有半点亏待,这不是官府抓壮丁,或者流寇胁裹流民的做法。若是与他们对阵,不管之前胜了多少场,但只要败上一场,自己就得元气大伤,甚至万劫不复。
而官府,特别是流寇呢?屁事没有,继续胁裹百姓送死就是了。杨炯在心里发怵。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即将疯狂和绝望到极点的时代,良知和文明,某种程度上就成了弱点了。这也是大明官军,很多时候打不过流民大军的一个重要原因。无惧生死、无视人命,自然要张狂疯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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