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管家何福蹲在地上,默默捡着砸碎的茶杯碎片。茶杯的碎片,泡开的茶叶,溅开的茶水,与一贯干净整洁的书房很是相违。弄好之后,何福一声不吭伺立在边上,敬畏地看着书房的主人秦知府。
秦知府很是愤怒。闫如皋这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明白!那伙山沟沟里的土匪,才几百人呀,竟然把县城都给弄丢了。若是此刻闫知县就在面前,秦知府恨不得上去就是几耳光,索性让他更胖一点。
即使砸碎了手里的茶盏,秦知府心里依旧烦躁不已。今天一早得到禀报,说昨日一伙叫虎山贼的土匪把衡山县城给打了下来。禀报的衙役说得颠三倒四,但基本事实却清楚,虎山贼,半日破城,闫知县没逃出来。
一个县城失陷,知县也不知所踪,这绝对是个大事。秦知府心里隐隐质疑自己,为啥当初让姓闫的去进剿,说不定就是风声走漏才导致虎山贼来攻打县城的。不过,秦知府随即又说服自己,大儿子去看过虎山贼,四五百人,算得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迟早会是个大祸害,与其以后为难,不若先下手为强。自己的苦心和谋划呀!可惜,可恨,这个姓闫的蠢货!
因为干系重大,秦知府分寸有些乱了。治下的县城失陷,这肯定会被朝廷问罪的,必须赶紧拿出个章程来解决,还要尽快,以便尽量消除这件事的负面影响。
“何福,你赶紧去叫光磊那个孽子!”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没个章程出来之前,秦知府第一个想到把大儿子叫过来商量。
……
与秦知府的焦头烂额相比,杨炯心情要稍微好一些。因为早饭的时候,杨西施要比往常多吃一些。包子,油条,豆浆,粉条,各式小吃,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原来住在山里,哪怕有的是银子,可也不可能凑出这么多花样。亲兵们都很有眼色,知道该巴结谁,见大当家在夫人这边吃早餐,便到市面上买了各色花样回来。夫人吃好了,大当家心情一准好。
看着杨西施胃口大开的样子,杨炯的确很开心,心里想着,乡野之地虽然有好风景,但毕竟没有好味道。嗯,舌尖上的大明朝!
从杨西施那里出来,杨炯直奔县衙的大堂,也就是知县坐堂的地方,径直坐在闫知县之前坐在地方,杨炯让亲兵把闫知县和他的师爷请过来。
闫知县和师爷一大早就投帖求见。昨天城破的时候,杨炯见他傻傻呆呆的,也就没管他。手下更是一群大老粗,也就没多想这个胖子究竟是谁,见大当家没管,他们也懒得搭理这么一个胖子兼傻子。
虽然没人没把闫知县怎么样,但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后,他自个发现竟然无路可走,逃无可逃。老家远在天边,身上也没有什么盘缠,山高路远的,一个人怎么回去?去府城,也是行不通的,把治下的县城给弄丢了,秦知府是不会放过他的,搞不好脑袋也会跟着弄丢。左思右想,闫知县一个人在街上魂游九天般走着,结果被师爷看到了,便把他带回自己家。
两人一进屋,四目相对,便是嚎啕大哭。
“完了,完了,全完了。可怜我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榜题名,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谁曾想,今日便一切付之东流啊!”闫知县悲从中来,情难自禁。
“东翁,我也是哩。我还想着跟着东翁,好好捞上几年,为下半辈子衣食打算,可曾想,这伙贼子竟然攻破了县城呀。”师爷也是委屈地向闫知县袒露心声。
一阵哭诉过后,两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便开始琢磨出路。闫知县不甘心上半辈子的努力付之东流,师爷也还念叨着下半辈子的衣食来源,都不愿意接受失城获罪的结局。琢磨来,琢磨去,两人最后竟然想出了一个主意。
等杨炯听完他们的主意,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什么?你们说,要我把县城还给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闫知县戴着官帽,穿着官服,依旧衣冠楚楚的,只是没了以往顾盼自雄,不可一世的神情。见杨炯这么问,他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大当家,本官知道你有些为难,可是,若不如此,本官性命难保呀?”
杨炯愕然,脱口而出,“你是很傻很天真么?”
闫知县自然不知道这个质问的涵义,一脸懵懂望向杨炯,期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看着闫知县一脸的无辜与懵懂,杨炯压制住心里的笑意,平和地问道,“闫知县,这个县城是我打下来的,不是捡来的,我为什么要还给你?再则,昨天没杀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就算你是个知县,也不能无耻到这般程度呀?还有,你是真无耻,还是真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