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军有火炮,两广总督的剿匪大军也有,而且有好几十门,不多都是些虎蹲炮。
刘子安虽然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但作为广东都司衙门的最高军事长官,都指挥使,一些基本常识还是不缺的。看不到炮弹是从哪里发射出来的,这说明对面虎山贼的一些火炮,并未按常规布置在大阵的前方,而这种火炮,应该是一种较之虎蹲炮,射程更远一些的火炮。在这种情况下,用己方的虎蹲炮来对射,肯定会吃大亏。
广东都司下边的各卫各所,是个什么风格做派,沈总督作为一介流官,可能不太清楚,但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都指挥使,那是心里有数的。若是任由虎山贼的火炮逞威,剿匪大军必然不战自溃。一时间,刘子安心急如焚。
好在,刘子安排好大阵后,沈犹龙便接过了剿匪大军的指挥权。
沈犹龙惊慌地问道,“刘大人,贼子的火炮甚是犀利,你有何对策?”
刘子安无奈回道,“我方的虎蹲炮虽多,奈何够不着。为今之计,只有驱使大阵前移,依仗人多势众,给贼军雷霆一击!”
沈犹龙举起佩剑,大声叫道,“下令,诸军向前!杀贼子!”
刘子安又建言,“总督大人,我军有两千余骑。不若,下令骑兵,先行试探冲阵,看看贼子有何应对?说不定可以就直接冲散他们的阵势!”
沈犹龙听了,立马下令,“命骑兵,赶紧冲阵,冲过去!”
根据剿匪行辕战前军议定下的章程,骑兵统一归广州前卫指挥使霍神山节制指挥。收到总督大人的军令,霍神山既心忧,又愤怒。在他看来,要么一开始就把骑兵给派出去,不让虎山贼从容列阵,要么现在迂回到其侧翼或后方,去袭扰一阵子,而不是现在去正面冲击人家已经列好的大阵。
哪有如此运用骑兵的?!
霍神山紧张地思考对策。总督大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布的军令,作为属下,不能不听——战时的军法,可不是说着好完的,若是公然违背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但从本心上来讲,特别是远远看到刚才虎山贼列阵的那个架势和速度,直接冲阵,必定凶多吉少!
想了想,霍神山决定阳奉阴违:派出少量骑兵,先应付过去再说。
“翟千户,你率惠州卫和清远卫的骑兵,立即冲阵!”
既然凶多吉少,霍神山便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了,让其他卫的骑兵去冲阵。
翟千户,惠州卫下面的一个千户官,见广州前卫的霍指挥使下达如此军令,便知道这姓霍的,在打着什么主意了。不过,战时也没法去反驳或告状,只得一边召集骑兵,一边派亲兵去给惠州卫指挥使报信。
靠,要是老子今日有个三长两短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广州前卫脱不了干系!
翟千户举起马刀,大声吼道,“惠州卫,还有清远卫的爷们,今日就让对面的这帮贼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随我杀贼!杀!”
吼完,一马当先,向王家祠堂方向驰来,身后跟着约五六百骑。
┄┄
见总督大旗前移,官军大阵开始发动,一股骑兵更是朝虎山军这边猛扑过来,杨炯冷静下令,“佛朗机,朝敌大阵,继续射击!”
“虎蹲炮,对准骑兵,准备拦阻射击!”
“火枪兵,弓箭兵,迎敌!统一听王威指挥使的口令,准备射击!”
刀盾手王狗子看着远处奔来的官军骑兵,两腿开始打哆嗦,在连续咽下好几口唾沫后,忍不住向旁边的十夫长问道,“十夫长,你说,官军的骑兵,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十夫长睁大眼睛,一直看着,头也不回地反问道,“前些日子在永州,你小子到城里逛过没?”
王狗子不明就里,便如实回答,“逛了!”
“那,逛了窑子没?睡过娘们没?”
“睡,睡了!”
“靠,你小子,还不到十六,毛都没长齐,就逛过窑子,睡过娘们了!就是今日丢了性命,你这辈子,也值了!怕个毬!”
十夫长说完,又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王狗子嘴唇也在打哆嗦,便大声安慰道,“行了,不要怕!官军骑兵,肯定往鸟铳手,还有弓箭手那边冲。柿子都捡软的捏,咱们有盾牌,他们跟咱们这较个什么劲!”
十夫长的判断是对的!惠州卫翟千户下令冲阵时,便已打定朝虎山军的鸟铳手方向突破。根据他自己的经验,鸟铳装填速度慢,而且手忙脚乱之下,不是点不着火,就是容易药子装多了炸膛。
“快!不要停!兄弟们,跟我冲!”
翟千户挥舞着马刀,大声吆喝,双腿不断猛击马腹,想着快点冲向虎山军的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