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食物、衣物自不用说,各种维持基本日常生活的物资,也在源源不断地趁着夜色的掩护,被一车车地拉进山体。
“怎么他们不需要煤炭取暖么?”某个流水潺潺漆黑一片的洞窟里,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的林熙然,一边注视着一辆装满面粉袋的双轮车,从三十丈外洞窟那端的出口外缓缓驶过,一边低声道:“这半个多月来,我可一直没见过他们准备取暖的东西啊!”
“他们不需要,”同样隐蔽在巨石后方,将放哨任务完全交给林熙然的陆绍云,扭转灯罩以调整出一条不足半指宽的微弱光线,随即一边在地图草图上画上一条短线,一边轻声道。
“你还记得他们安置制药作坊和寝室的那个洞窟里流过的那条河么?霜寒和我说过了,那条暗河的河水因为掺杂了温泉水,所以水温比夏日里被太阳暴晒了一整日的池塘水还要高一些。因此,有那条河调节冷暖,那个地段是完全不需要烧炭取暖的。”
“......”对夏霜寒这些不知道怎么掌握而来却明显正确无误的消息,林熙然没有多语。看着洞窟出口处又一次一点点亮起来的火光,深知又有下一趟粮车即将到来的他,开始耐心等待粮车的通过。
“我说巴哈迈一,新的吊床今个已经装上了么?”推着小车的某个年轻男子在途径洞窟出入口时,向一旁手举火把为粮车照亮的另一个男子道:“我的那个吊床可是补了又补,再也撑不下去了,今晚你们要是再不给我换吊床,我可就要来抢你们的床位了!”
“知道了,早就给你换好了!”腮帮上长着大个大个的红疙瘩的巴哈迈一道:“不过在爬上床之前,你还是先到河里洗洗澡吧,你身上这味啊,简直是侮辱新吊床啊!”
“滚犊子!”
嘎吱嘎吱的车轱辘声中,五六个男子推着双轮车和举着火把的巴哈迈一一起,在洞窟外的通道中远去了。
而看一眼再一次完全黑下来的洞窟那头,依靠听声辨位确定暂时不会再有人从通道中经过的林熙然,转头向陆绍云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扭转一下呈细圆筒状的,内部塞有三颗荔枝大小的夜明珠的罩灯,可以左右滑动的,横切面呈现圆弧状的灯罩滑开,露出了一条两指宽的比满月的月光还要明亮的光线。
“走吧,继续朝前。”提着罩灯的陆绍云,将依旧留有不少空白处的地图草图和细细的木炭笔塞进怀里,随后便悄无声息地和林熙然朝洞窟那端的出口走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查探,将夏霜寒那幅未完成的地图的空白处划分为十个区域的陆绍云,已经和林熙然将最重要也是最难以探查的两处填补完毕了。
而在这两个空白处上补上了食物仓库、禁药仓库等一系列重要地点的陆绍云和林熙然,则不得不感叹一句,邱兹山中的这些案犯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在这山体中生产出更多的禁药,确确实实是用心地花了一番功夫的。
作为一个常年隐居在山体中的团伙,春夏秋三季,制售红白丸的案犯们为了提防随时有可能采取围剿行动的桐城关驻军,随时准备弃山而逃的他们,并不会在山内储存太多的物资。
每每桐城守军采取行动,于黄昏时分出关深夜奔袭,黎明时分抵达邱兹山展开围剿时,案犯隐藏在桐城关关内小镇上的同伙,便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放出信鸽,让其乘着常年不断的西北风,先大夏战士一步抵达邱兹山,完成通风报信的任务。
故而,每次接到同伙从桐城关传递来的消息,山中案犯们在藏匿好已经制作出的红白丸以及大部分制作材料后,总能借助邱兹山内复杂的通道逃出生天。而储藏红白丸的仓库,则是案犯们花费最多心力才在山体内部建造而成的东西。
与在墙壁上开洞,稍加加工便制作出来的食物仓库不同,藏匿红白丸的仓库,乃是一个人工开凿的,隐蔽在河水下的类似地窖的东西。
平日里,在河水上游设置石头水闸的案犯们,将河道进行分流,以此使得出入口开在河床上,整体完全隐没在河床下,密闭性很好且防水渗漏的仓库完全裸露出来。
将红白丸分瓶装箱后放入仓库的案犯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关闭出入口,做好河床上出入口的防水与伪装处理,随即捣毁石头水闸,让河水将仓库所在河床完全淹没。
这样一来,不需要携带红白丸逃跑的案犯们不但能轻装简行快速逃窜,突入洞窟的大夏战士们,也不可能发现隐藏在黑漆漆的水面下的水闸残骸与禁药仓库。
“他们在禁药仓库上花费那么大的功夫,其他的地方却弄得很粗糙么!”
黑漆漆的石头通道里,林熙然和陆绍云探查完前方出产制作红丸的原材料的药石矿,随后一起退回到了潮湿寒凉的安全地带上。
一边听着石壁那边镐头和铲子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开矿声,一边肩负着放哨任务的林熙然轻声道:“他们的食物仓库如果也肯下一番功夫,菜品就不会只有风干食物和发酵食物了。”
“你明知道他们之所以不建造地窖贮藏食物,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联想到河床下的禁药仓库,你还抱怨什么?”陆绍云一边就着罩灯里的夜明珠发出的光亮在地图草稿上添补新的线条,一边轻声道:“可以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我们该回去了。”
调整好手里的罩灯,收好地图与炭笔的陆绍云,和林熙然一起踏上了返回娜鸣村的归程。
而在回程的路上,为了闪避几个推着矿车从其他通道走过来的案犯,陆绍云和林熙然被迫选择了某条他们并不愿意使用的通道。而这条通道,则刚好经过那个石壁上开凿有人工洞穴,洞穴里挂着吊床的石窟。
石窟内部,不断流动的温暖河水旁,悬满无数尖利的钟乳石的穹顶下,跳跃的红色火光映照着的,是八九个忙忙碌碌的男子。
某个背对着陆绍云和林熙然的男子一边将堆放在矿车里的,呈半透明红色晶体状的药石取出来放到地上的篮筐里,一边道:“娜鸣村的那位不是说自己上了年纪,能力不足以承担哨兵的职能了么?那咱们新派去的那位替补,现在已经完全接班了么?”
“根据他自己传回来的情报,尽管事情一开始有些波折,但哨兵的任务他应当是上手了。”
某个将新开采出来,堆放在他脚边篮筐里的药石磨成粉的男子,一边将磨好的粉末倒进炉灶上冒着白色蒸汽的大锅,一边道:“而且根据他传回来的情报,耶宏家来的那两个汉人和那个混血的姑娘,也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是么?”卸空了小推车的男子走到炉灶边,一边将一根大大的长柄木勺伸进锅里搅拌,一边问另一个切着药草的男人道:“那桐城关那边传来的消息又是怎么说的?那个逃婚的消息当真可靠么?”
“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抓起一把晒干了的药草,将其切成碎末的男人在小马扎上抬起头来回答道:“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根据多番查探,在镇上下馆子的桐城守军很多都议论过,说那定国公府的少爷因为未婚妻跟人跑了,脸上挂不住,硬是请旨南下避流言去了。”
“是吗,那要真的这样,估计耶宏家来的那三个人应当就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拿着木勺的男人从坐在马扎上的男人手边拿过装满药草粉的小盆,将药草粉全都倒进大锅,随即又搅拌起来。
“耶宏家那三个人是可以暂时不管了,可别的事情却还需要担心啊!”开口说话的,是那个林熙然见过一面的要求换吊床的男子。只见在河水里洗完澡的他,下身裹着条浴巾,从光线昏暗的地方游上岸来加入了炉灶边几人的谈话。
“桐城关这几年是查得越来越严了,红白丸若是过不了桐城关,咱们拿什么换银子?”
“这事等巴哈迈一回来了,让他和你说,他刚刚上茅房去了......”
通道远处传来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让隐蔽在通道里的陆绍云和林熙然放弃了继续偷听下去的打算,快速躲避起来的他们俩,待巴哈迈一走过,便踏上他走过的那条通道,往山体出口方向去了。
“要想上这茅房,没有点胆魄可不行啊!”岩壁上开凿出来的石室旁,林熙然看一眼地面上铺着两块踩脚用的木板,且木板下方黑漆漆的深处,有着尖利的岩石和“哗哗”作响的山涧的茅房,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寒噤轻声道:“这茅房,一个没踩好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正经点,快走啦!”颇觉无语的陆绍云看一眼身侧还有闲情逸致去感叹茅房构造的林熙然,深刻意识到,画地图这种又要计算又要测量的事情,真应该交给讨厌算学的林熙然来做的。看他真要是算了一晚上,还有没有心思来感叹这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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