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什么?!别乱来、别胡闹!”由于缺失的那些记忆故而对现如今这种亲密的举止十分适应不了的夏霜寒,烧红了耳尖将手收回来,随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嗔道:“病还没好利索呢,就有精神头忙乎这些谈情说爱的事,陆庭轩,我说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当然是装满了你啊!”自打热度消退并基本恢复清醒的意识起,陆绍云就几乎一直处在时刻戒备着他会对夏霜寒动手动脚的李青岚的监视下。故而现下,趁着李青岚暂时不在屋里的这个机会,他自然想和明明近在咫尺但却好像远在天边的心上人亲近亲近,稍微揩点小油犒劳犒劳自己。
只不过很可惜,李青岚暂时是不在了,可是还有一个随时紧盯着他们俩的文雪莹,在一旁神出鬼没地虎视眈眈着。
门口“嗯哼”一声刻意的清嗓,让原本还想和陆绍云多说一会话的夏霜寒站起了身;而迈步走进屋来,看一眼认真翻看着陆绍云的诊疗备忘录的夏霜寒的文雪莹,则在瞥见陆绍云那明显针对她而露出的不满表情的同时,禁不住陷入了情绪的低谷里。
最近两个月来,自从结识了陆绍云,文雪莹的情绪就一直在大起大落之间切换着。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中意的男子的她,也是第一次明白,感情原来是一个这么麻烦、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当初在前来京城的路上第一次见到陆绍云的时候,只感觉他的外貌哪哪都是照着她的心意长的文雪莹,就在怦然间对他动了心。坚毅的眼神、飒爽的举止,陆绍云所展现出来的这些外在的东西,在令文雪莹感觉心头小鹿乱撞的同时,更进一步地引发了她第一次的心潮涌动。
而在行进路途中,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的文霁陵,则用一番规劝妹妹切莫弥足深陷的说辞,给文雪莹带来了第一份失望、憋闷与遗憾:“我的傻妹妹啊,人家陆副统领现如今可是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你觉得他这样的好儿郎拖到他这个岁数还不成亲,这可能么?不可能吧!所以,哥哥我劝你,还是快快放弃他这种已经有了家室的男人吧!”
“可是如果万一,万一他并没有成亲呢?”
面对着哥哥好心的劝阻,认为等自己彻底把事情弄弄清楚,之后再死心也不迟的文雪莹,用她那股与汉人女子完全不同的闯劲和韧性,给自己带来了可喜的希望,“哥,我找人问过了,陆绍云他根本就没有成亲,我还是大有机会的!”
“哦?是吗?可是就算他没有成亲,我看他也是对你完全没兴趣的。你没见他每次面对着你,都是一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模样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没有兴趣,同样身为男人的我最为了解。陆绍云他对你不理不睬,绝对不是出于汉人那保守的礼节与作风,而是他当真对你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你真的还要继续吊在他这棵树上么?”
“你胡扯!他对我不理不睬,定然是因为他在军中呆傻了,还没有开窍,不知道姑娘的好!你瞧好吧,我一定会打开他的心门给你看的!”面对着文霁陵毫不留情地泼过来的一盆冷水,稍稍迟疑了片刻的文雪莹,最终并没有选择放弃。
只不过随后,陆绍云本人说出的一番“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并且非她不娶”的宣言,却确确实实地让她感觉到自己从天灵盖冰冻到了脚底心。
“陆绍云的心上人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不行,我说什么也要见见她!”压下心中的伤感与失落,对意中人的心上人充满着好奇的文雪莹,又一次依靠自己的进一步确认,为自己找到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与勇气。
“陆绍云的心上人早就已经嫁做人妇了,且传言都说襄阳王世子夫妇如何如何恩爱,如此看来,想来陆绍云对人家的念念不忘,也不过就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既然如此,在对手根本就够不成威胁的情况下,我又为什么要随便放弃呢?”
坚决不理会陆绍云的多次反复拒绝,打定主意按照自己的步调继续走下去的文雪莹,却很快就在并没能努力多久的情况下,又一次遭遇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哥哥带来的消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夏霜寒和苏逸兴仅仅只是一对早晚要分开的挂名夫妻罢了。而夏霜寒和陆绍云,他们这两个两情相悦之人的心,才是从来不曾分离,且其他任何人都走不进去的。”
“别啊,我的好妹妹,你这就心灰意冷,认定自己绝对不是那世子妃的对手了?你这也未免放弃得太早了吧!只要陆绍云一日不成亲,你就仍然还有一日的机会,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么?那么现在,趁着夏霜寒还顶着世子妃的头衔、不能施为的机会,你尽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争、去争取嘛!”
文霁陵的劝说,再一次为文雪莹注入了支持她继续去追求自己所认定的幸福的力量与勇气,只不过,她这回立下的雄心壮志同样没能维持多久,因为,白象山后山那个没有如同他们的预料那般发挥作用的坑洞,最终将夏霜寒和陆绍云这对本不该在现阶段朝夕相处的苦命鸳鸯,名正言顺地凑到了一起。
居住在官庄村的这半个多月时间里,憋着一股劲,说什么也不希望自己当着陆绍云的面败给夏霜寒的文雪莹,当真是把照顾病患这件事做到了她所能达到的最好程度。
照料擦身、浆洗衣物、端饭递水,每日里同夏霜寒一起围着陆绍云打转的文雪莹,当真是半句抱怨“脏”或者“累”的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她做到这些就够了么?她做到这些就可以打败夏霜寒并得到陆绍云了么?明显不是的。
毕竟,她能做的,夏霜寒能做;她不能做的,夏霜寒也一样能做。
扪心自问,文雪莹知道,当面对着抽搐不已且胡乱咬人的陆绍云时,她没有那个勇气冒着可能会被他伤及的危险翻身上榻去压制住他;面对着“泡冰水”这样听起来就十分极端的治疗方法,她也不具备那份果敢,能够在一瞬间就下定决心,决定按照沈扇仪的要求去行事。
“陆绍云说,他和夏霜寒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任何事也改变不了的,现如今,我想我可能有些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宁静狭小的屋子里,抬眼看了看专注地凝视着夏霜寒的、脸上带着恬淡与满足笑容的陆绍云,对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生出羡慕、憧憬与向往的文雪莹,第一次对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再继续追求陆绍云,生出了一丝犹豫与怀疑。
“最起码面对着我的时候,‘木头脸’就从来也没有露出过现在的这副表情。”
正月十五元宵节,两年前的今日,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因为夏霜寒的负伤,而让陆绍云将其牢牢镌刻在了记忆深处;两年后的今日,这个灯火辉煌的日子则因为陆绍云的吐血和命悬一线,而让夏霜寒将其深深烙印在了自己心头。
而陆绍云的吐血、病情急速恶化以及性命堪忧,则还要从十五这日的上午时分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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