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缠斗正酣,一个九节鞭甩、扫、缠、抽,一个长剑刺、挑、割、抹,打了个难舍难分。余人只见尘沙飞扬之中,几乎看不清两人招式,着实是神驰目眩,妙到巅毫。
打了半天,仍难分胜负,神职司之人生恐日久生变,互传了眼色,一齐揉身而上。
日出东方,雾气缭绕,十二名神职司使按卦位站定,扬手之间,十二条白绸同时飞至,江朝欢腾身以避,半空中颈间却扫来一鞭。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催动内力,又跃起丈高,直踩上鞭尾,倏然倾身飞起一剑刺去,这招拨云见日毫无其他虚招,唯以必破之势穿透滞碍,一击制敌。
这一招不以机巧,极耗内力,江朝欢甚少使用。剑势如虹,快如星奔川骛,眼见锋刃抵至她心口,锵然一声,九节鞭撞上剑背,任瑶岸借此喘息之机疾滑数丈,心口外衫已被割裂长长一道。
紧接着,十八柄铁钩齐齐飞来,是任瑶岸的下属出手了。
江朝欢持剑旋身,轻巧地一一拨开铁钩,这时道道白绸却尽数袭来,缠上他脚踝。十二名神职司使合力分拽,将他倏然腾身拉起,任瑶岸借机一鞭扫来,直取他脖颈。
江朝欢已很久没遇过如此激战,但他一向情势越险,心志越坚。电火石光一刻,他默念风入松口诀,遽然催动全身内力,轰然一声,白光闪逝,白绸尽数碎成布块,铁钩亦遇阻回弹,唯有九节鞭仍不进不退,勉力相抗。
尽管习得风入松汲取内力后,江朝欢占了内息的便宜,但以一敌三十,还是渐渐不支,欲擒贼先擒王,任瑶岸却极为难缠,两方自门口斗到水边,湖水连连炸起浪花,将欹湖搅得一片昏天黑地。
任瑶岸见己方已损失了好几个人,不愿再拖,终究下了决心,将一片枫叶凑在口边吹了两下,只见一直远远盘旋的神鹫便立刻振翅掠来,扑向江朝欢面门。
那神鹫极通人性,瞅住间隙张开喙子,一力朝他左眼啄去。
眼前鹫影越来越大,双手却被任瑶岸牵制住,后又有神职司使,江朝欢犹自不乱,一手剑招不停,一手急运内力抚掌推出,使那神鹫羽翼一翕。
然而,正要变招,他眼前猛得一黑,呼吸几乎停滞,接着心口蔓延开来一股剧烈的痛楚,有如针刺火炙,将心肺血脉碾碎又揉遍。
他脚下一踉,已单膝而跪,就这瞬间九节鞭已缠上他腰身,铁钩也纷纷钩住他手、脚、各处要害。
然而,他实无力再举起剑来,甚至眼前疼得仍是模糊一片,他咽下喉头翻涌上来的血气,听到任瑶岸款款的脚步声走近。
“你身上带伤?”任瑶岸问了一句,却没指望他的回答,只道:“虽占了你的便宜,但胜败不论过程,结果已定,对不住了。”
他仍垂着头,盯着绿罗裙的裙摆,不知在想些什么。任瑶岸默然片刻,却退后一步,吹哨命神鹫上前。
她不爱杀人,同江朝欢一样,总觉得假手于人,或者假手于鹫,那杀孽便不是自己造下的。
神鹫得令振翅扑来,江朝欢攥了攥拳头,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分力气。他合上眼,逆转经脉,感受着全身内息在体内奔腾肆虐,是许久未曾用过的定风波。
众人皆以为他已闭目待死,却见他倏然青筋暴起,衣袖生风。雨骤风狂且徐行,云散天青风波定,神鹫长喙已至瞳仁,他正要奋力一击,却见一个人影扑来,一把抱住了神鹫。
他急忙收住了内力,硬生生受了回息的巨大冲撞,一口血终是喷了出来。
然而,顾不得伤势,他慌乱地爬向来人。那人双手死死卡住神鹫脖子,任鹫爪利刃般在他脸上、身上挠出道道骇人血迹也不肯撒手,口中不住大叫:“你快走,你快走!”
那人是嵇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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