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诤不得不承认楚稷说得有道理,一旦路生能够迈过这道坎儿,被苦难磨练过的心性必然能给他带来更加光明磊落的前景。
不得不说,路生知道的真相,大大节省了一行人的时间。
一个真相明了,经过反向推论,很多迷惑的地方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李长风正是一年半以前,受皇命离开长安,行御史之责。
之后行踪成谜,大概唯有龙椅上的圣人知道李长风的确切消息。
隐身的那段时间里,李长风时不时会写折子递到长安。叶诤接下这个案子的时候,翻阅过那些折子,里面虽然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但的的确确提过他找了一个好的落脚地方,正在秉承圣命调查。
看来,李长风就是借着留在九江村的机会,开展的秘密调查。
他隐藏了身份,收集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了将查出的东西面呈御前,匆匆回京却在途中被杀。那个时候他大概还不知道,有人将他污蔑为逃犯,抓走了宋大一家,最后还选择了杀人灭口。
就连路生的阿翁,宋二,也皆是因此而死。
追溯之前,还有霍七,马济,赵常书,赵大娘……
这里多少人的鲜血与性命,只为了掩埋樟州繁华安乐之下的秘密。
那个秘密,又到底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路生回忆起一切之后,带给他们的惊喜,不仅仅是李长风来过九江村这件事情,还有——
“先生告诉阿翁,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又觉得可以信任的话,就把他留下来的东西交给对方。阿翁虽然走了,但是东西我知道在哪里,我信任你们。”
……
王阿婆回了自家院子,却发现昏暗的堂屋里站着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人。
“怎么样了?”
“您来了?”王阿婆小跑着上去,一边跑一边谄媚地弯下腰:“放心放心,办妥了,您要我说的,我全部都按着办了。”
“确认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肯定没发现!”王阿婆信心笃定。
中年人满意地哼了一声。
“那个……赵管事……”王阿婆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眼里却咕噜噜冒着贪婪的光芒。
中年人还能不知道这个视财如命的老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啪地丢在地上。
钱袋没拴紧,铜钱哗啦啦散了一半出来。
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王阿婆,此时却展现出惊人敏捷的身手,两下就把铜钱拢作一堆收拾好,还没忘点头哈腰地送走赵管事。
等到屋里只剩下一人,王阿婆脚步飞快地钻进屋子,从床后的墙壁上抽出一块砖,紧接着掏出一个盒子来。
盒子不是什么好木料做的,经过岁月久了,留下了磨损和虫蛀的痕迹,又整天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压着,看上去脏兮兮的惨不忍睹。
王阿婆不在意这些,她搂着盒子就像是搂着一个绝世珍宝。
“快了,就快了,等还了钱,我的儿子就可以回家了。”
她紧紧搂着盒子,笑得牙不见眼。
……
马车没能直接回樟州,而是在路生的指挥下,掉头换了方向,往深山里去了。
“这里面的路太复杂了。”车夫隐晦提醒不能继续深入了。
路生从车厢里钻出,蹲在车夫旁边,眼睛亮晶晶的。
“阿翁从小就带我上山,我能记得路。”
叶诤选择相信他。
车夫不得不在陆生的指挥下,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驾着马车,最后不知道来到什么地方。马车刚停好,路生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叶诤姜羲紧随其后。
路生撒腿跑得很快,像是自由的大山的孩子。
他抿着嘴,满腔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坚持。
先生,先生。
路生会给你报仇的。
当他终于停下来时,前方是一个被干枯草业遮蔽,小得只够孩子通过的山洞。
路生仗着身板短小钻了进去,叶诤和姜羲只能在外面束手无策。
没多久,路生拖着沉甸甸的一个箱子出来,推到姜羲面前。
姜羲打开箱子,只见里面堆满了满满的书册。
不,不是书册,是证据。
是李长风藏身九江村整整一年,亲自搜罗调查出来的证据!
……
赵管事骑着马出了九江村,一路快马驰骋。
樟州城门的兵卫见了他,连拦也不敢拦,任由赵管事骑着马纵横在主干大街,最后停在一处临街而开的府邸大门前。
只见府门高挂匾额,上书——
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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