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骑飞奔过了护城河,马上的人发出一道呼喊:“守城的兄弟请等一等。”
守卫示意拉绞索的稍停,拿眼睛看过去,见是一个很面熟的青年,再一细想,顿时一惊,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原来是京兆尹大人。”
“错过了就要在城外过夜,幸好赶上了。”李宜修吁了口气,从马上一跃而下,笑着对守卫拱手道,“多谢留门之情。”
守卫素知这位京兆尹和气,也不拘谨,笑道:“举手之劳尔,大人这是去参加州会的吧。”
每隔一段时间,各州府会由刺史举办州会,各郡县都要派人参加,京兆尹虽然总理京都,但也分属青州,还要受青州刺史节制的。
“是,幸好陈刺史是不摆酒宴的。”李宜修满脸的庆幸。
守卫心中对他更加尊敬,当朝百官,没有一个像他这样没有架子。
“您忙您的,小人闭了门再走。”守卫不敢耽搁对方太久。
“有机会请你吃酒,告辞。”李宜修牵着马进城,这时节天很快就暗了,不过在永陵,至少要等戌时之后,街上才会慢慢冷清。
一人一马从闹市中穿行,这位年轻的京兆尹大人显得怡然自得,虽然风尘仆仆,也并不为这繁嚣所扰,就像一面湖,静静地注视人间的沧海桑田。
沿着朱雀主街直走,很快就到了京兆府。
一个衙役看到他回来,连忙上去牵过他的马:“大人。”
“你带它下去喂点东西吃,跑了一整天肯定累坏了。”李宜修道。
“喏。”衙役便去。
“等等。”李宜修叫住了他,“这两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衙役道:“嗨,能有什么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零碎,有您坐镇京兆府,谁敢真的闹?”
李宜修笑着摇了摇头:“对某些凶人来说,我的名字未必管用。”
“怎么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胁下夹着簿子,左手提着一个食盒,右手提着一个精美礼盒的绯袍官员走出来惊讶道:“你的车呢?”
李宜修道:“是智贞啊,我嫌太慢,让阿福在九江县住下,自己骑马回来了。又让弟妹给你带饭了?说了几次,饭要回家吃才香,老是在府里用饭,传出去还以为我多么严酷,手下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绯袍官员不以为然道:“习惯改不了,在书院的时候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严酷一点有什么不好,陛下知道了,只会对你加倍倚重。”
他叫常智贞,李宜修的同窗好友,现在是他手底下的少尹,对待公事非常认真负责,很得李宜修的信任。
李宜修苦笑道:“好了,真是说不过你,怎么今天有人给你送礼了,这么漂亮的盒子,还真是少见啊。”
常智贞笑道:“确实有人给我送礼了。”
李宜修奇道:“你什么时候开窍的,居然懂的收受贿赂了?”
常智贞道:“陛下送的,我敢不收吗?”
李宜修微微吃惊,道:“陛下怎么送你东西了?”
常智贞道:“这是你的那一份,本想送到你家去,现在你回来了,就自己带着吧,我的那一份早就拿回家了。”
“我也有?”李宜修接了过来。
常智贞神神秘秘道,“告诉你,里面有清溪茶哦,如果不是看在咱们那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就偷偷藏起来了。”
然后他便将姬天圣邀赏百花园,顺便派发年货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嘿,陛下对那个燕离还真是用心良苦。”
“哦?”李宜修心中微动。
常智贞不咸不淡地说:“你道陛下怎么突然有闲心邀百官赏花,原来是特意给燕离办的封官大典,现在他已经是大理寺卿,位在九卿,堪比公侯,你都还要低他一品呢。”
李宜修笑道:“你都有脾气,朝中肯定有更多反对的声音,陛下在赏花之余提出来,正是预备好了退路,万一不行,还有个台阶下,可不像你说的,是特意给燕兄准备的封官大典。”
常智贞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这个人精,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回来了,走走走,陪我喝一杯去。”
“今天就算了。”李宜修摇了摇头。
常智贞道:“赶这么点路就让你变成软脚虾了?”
李宜修也不恼,笑着从包裹中取出一块玉石,递给过去,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过的和田玉么,我托人找到了。”
常智贞只觉玉石入手光滑,并且还有一丝暖意,心知这不是寻常玉石,恍然道:“你要准备司徒大人的寿礼啊。说起来,司徒大人的五十大寿,就是这几天了。”
李宜修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回去吧。”常智贞无奈,将玉和礼盒还给李宜修。
二人边走边交谈,很快来到一个暗巷,二人的家在暗巷的左右两边,这时就要分开走了。
常智贞突然压低声音道:“沈教习提供的情报,关于鱼幼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