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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燕离仍然一无所获,颓然地走出书屋,阳光已很刺眼,不由得抬手挡住。
般若浮图做完早课出来,轻声道:“我让小春煮了粥,一起吃吧。”
“居士吃吧,我不饿。”燕离摇了摇头,一径向外走去。
“什么嘛,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小姐别理他!”小春托着一个蛊从伙房出来,气鼓鼓地说。
般若浮图向她摇螓笑了笑,然后对着燕离的背影说道:“燕公子,古书有存在的价值,却未必真能找到答案,有时官府记载的奇闻异事,还更玄奇。”
燕离脚步一顿,道:“多谢居士指点。”
昨日是休学,才有功夫养养玄钧,今日又是周轮起始,由沈流云教授心法、掌法以及近身格斗。
可是去了学舍,沈流云没来,换了个临时的内院教习。实际上内院如今也只剩下四个人,临时的内院教习能教他们的实在不多,有教等于没教。众人于是有些无精打采,那教习讲的也甚是尴尬,巴不得赶紧结束。
燕离好不容易挨到下学时间,便往流云小筑走,只见院外的门都紧闭,他轻轻一跃,就跃过了院门,卧房的门也是紧闭,正打算上去敲门,就听到里面有对话的声音。
“师傅,最后一次了,弟子不愿以这副面貌渡过最后的时光。”
“怎么可能呢……为师调配的还魂丹,也失去了效用……看来为师还是井底之蛙,你付出的代价,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然后是深深的叹息,还有真气的波动。
燕离沉默着席地而坐,耐心等待。他知道沈流云的老态是被一个神秘人物用不知名的法门变化的,但维持时间不很长,隔一段就要重新施法。
虽然声音很是耳熟,但他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个神秘人。
不很久,里面的真气波动停住了,一如既往的,那个神秘人物的气息消失不见。
燕离知道他走了,便推门进去,见沈流云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一面从铜镜里打量自己的颜容,带着眷恋之色。
“小梵,你不知道进别人房间要敲门吗,太没礼貌了。”
“感觉怎样?”燕离道,“以往您每次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
“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沈流云微笑着说,“或许,我的时间早就停止了,至今不肯闭眼,还是放心不下你。”
“云姑姑!”燕离牙关紧咬。
“过来。”沈流云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
燕离走过去,蹲在她的膝前。
沈流云屈指在他额上一弹:“看看你,眼睛里充满血丝,昨晚又没睡吧。”
“疼。”燕离轻喊。
“还知道疼,那就还活着。”沈流云轻轻地抚平他的眉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姑姑都没放弃,你就一脸悲伤难过,好像我已经无药可医。”
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姑姑不会阻止你悲伤难过,若姑姑真的不在了。但是,不允许沉溺,最长就一两天,你要学会适应,‘失去’本就是每个人所应该掌握的。所以你悲伤难过的时间只有一两天,现在用了,真到那时候怎么办?姑姑还活着,你就不能来点花样逗我开心,这岂非你最擅长的?”
燕离鼻头一酸,连忙抱住她,把头深埋。他不允许自己再软弱下去,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重新抬起头,复又恢复坚定:“我说过不会让您死的!”
沈流云一怔,旋即笑着点头,柔声应道:“嗯,姑姑相信你。”
离开流云小筑,燕离直奔浮萍园,连小春的白眼也视而不见,径自钻入书屋。
般若浮图正在看书,听到脚步声便知是他,道:“欲速则不达,燕公子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闭眼,小歇片刻为好,不然拖垮了身体,沈教习就真的失去希望了。”
沈流云的境况,瞒不过有心人,更何况同为教习的般若浮图。
“居士有心了。”燕离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在书架上扫视挑选,时间不多,只能看一些可能有线索的书。
小春适时端着一盏茶进来,没好气的说:“小姐,我真搞不明白,您的好心好意,老是被人拒绝,明知道别人不会接受,您为什么还要做多余的事呢?”
般若浮图笑着道:“不能因为善行无果而不行善。”
小春很不服气,却知道自己辩不过她,索性转身离开,并低声咕哝:“沈流云不就是教了你一点东西么,犯得着要死要活,天天往这凑么……”
燕离没心情跟小姑娘计较。这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本很残破的纸质书,他走过去抽出来,只见封面上写着:天启纪事。是一个叫刘嵩的人所著。
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天启纪事》听着就很有些大气,不知为何蒙尘至此。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狂生纪事,潦草几笔,书天启二三事。
前言很有些漫不经心,就冲这态度,他的书就不可能被广而推之。
第一页写着:广源十八年,庆皇帝驾崩,举国哀戚,武皇登基,改年号天启,时年武皇十七,广猎天下美男,充入后宫,荒淫无度,怠废朝政,中书仆射傅盛元,中书舍人刘文通,知事舍人刘进等谏言未果,被处缢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