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竟要辞去太医署的差事!
这个打击愈发让白崇德摇摇欲坠。
白家医馆的招牌砸了,白闲庭又离开太医署,名声没了,孙儿的前途也尽毁,白家还能剩下些什么?
“不去太医署,孙儿还能当大夫的。”白闲庭低声道,“何况什么少神医的美誉,孙儿已经听得厌烦了。”
越是精研医道,他越是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不足,前辈们留下的医学著作浩如烟海,他在其间,渺如微尘。
从太医署离开之后,他便开一家小小的医馆,一边给病人瞧病,一边研读医术。
白崇德心痛如绞,“你这一身医术,岂非埋没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们白家几辈人都在宫里当太医,怎可从你这一辈断掉?”
白闲庭却极为平常,“为何不能从孙儿这一辈断掉?当世比孙儿医术高明的人不知凡几,他们都没进宫,孙儿又算的了什么?不说旁人,单说拢香阁的东家,医术便深不可测。”
他喃喃道,“孙儿想不通,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那病人不药自愈。”
白崇德听不得这话,苦笑道,“你还嫌她把白家害的不够惨吗?”
白闲庭沉沉摇头,“爷爷,害了白家的,应该是咱们自己。”
“回去吧。”他道,“您也该好好歇歇了。”
他面色严肃、语气沉滞,从前那个俊采生辉、少年得意的小神医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
有些人的成长,不过是一夕之间。
断了小手指的白闲庭,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无师自通的明白了,白家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崇德意识到了他的变化,原本还要说两句,可看着孙儿乌突突的眼眸,却深深的叹口气。
他老了,有些事情做错了,更有些力不从心了。
接回了白老爷子的白家愈发低调,白家避不见客,谢绝一切拜访。
唯独给拢香阁去了一封信。
信是白闲庭亲笔手书,郑重的表达了歉意,又道白家已经履约,遵守承诺。
木兰看完,深深的叹口气。
想到那位每隔三日必来一趟的白闲庭,心里忽的有些难受,这都什么事儿?
这一切虽然因为白闲庭而起来的,当她却总想起妆粉阁的人来闹事那日他挺身而出时的模样。
她心情复杂的把白闲庭的信系在了引香鸟上,又添了自己的感想:不知为何,婢子虽然讨厌白家,厌恶白崇德,却总是对白公子讨厌不起来。
琳琅院里,谢玉瓷收到转过来的信和木兰的便签,提笔写了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无法讨厌白闲庭,是觉得他可怜,被白家连累。然而这一切,却也明明白白的因白闲庭而起,他一点也不无辜。
谢玉瓷把回信给了木香,让她亲手捎给木兰,“你再去问问她,若是她不会功夫,又或者是白崇德直接命人抓住了我,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心软可以,但不要用在无用的人身上。”
木香深以为然,“这次是木兰糊涂了。”
“也正常。”谢玉瓷理解道,“你我主仆三人,唯有木兰和白闲庭接触最多。当局者迷,看不清也不意外。去跟她说说,拢香阁可以暂时关门几日,让她散散心,想清楚了再重新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