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瓷扶着一旁的椅子方才勉强站定。
梅姨娘若没有说谎,那话里透露的讯息可就太多了。娘是收到了谁的消息,为何要去见哀亲王,哀亲王的手里又有什么,能让娘不顾及爹的心情、不顾及两人的情份去见他。
她凝神细思,梅姨娘哭的愈发伤心,“是初桃小姐把奴婢从人伢子手中救出来的,奴婢早已发过誓,要一生一世的跟着小姐。奴婢愿意为了初桃小姐排忧解难,也愿意替她做一切她不想做的事情。”
谢玉瓷回神,冷冷打量她,“那我娘当年被赶出谢府的时候,你怎么没跟上?你说你要这么回报我娘,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偷藏了她的首饰,还悄悄的把这些首饰给了魏淑华,你也配说这些话?”
梅姨娘嚎啕大哭,“我是想要跟着小姐一道离开的,可是还有婷芳啊。我再吃苦受罪也没关系,可婷芳她有什么错?我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婷芳,若不是因为她,初桃小姐的首饰和这些事,我一辈子都会烂在肚子里,绝不可能说出来,决不让初桃小姐再遭受非议。”
她这话感人,然而谢玉瓷的眼眸却愈发冰冷。
梅姨娘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的好听,然而若仔细的想一想,她和魏家人的虚伪无耻如出一辙。她把娘看的再重要,可也不如婷芳。为了谢婷芳,梅姨娘就连自己的灵魂都能背叛,又遑论其他?
冷冷的瞧着梅姨娘,谢玉瓷反问,“所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梅姨娘,你没有选择跟我娘一道离开谢府,这就意味着你们的关系已经一刀两断。你若但凡有点良心,就该撇清跟我娘的一切关系。可你呢,一方面喊着要一生一世的跟着我娘,可转头,就把我娘的东西当人情给了旁人。”
“难怪之前你宁死都不肯说出这些,你不是怕我娘丢人,也不是怕这些事情说出来招人非议误会,而是你自己做的背叛我的娘的事情,压根说不出口!”她语气铿锵,直指梅姨娘心中最隐秘恐惧的地方。
梅姨娘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和神采。
良久她才木然的说了句,“可我都是为了婷芳啊,婷芳还是一个孩子,我走了她怎么办,我总要替她考虑几分。”
谢玉瓷冷笑了声,“谢婷芳怎么没错?她的出生就是错!你既然怀了哀亲王的孩子,那就该跟着哀亲王走,为何又嫁给我爹当小妾?”
不等梅姨娘再开口,她便道,“那是因为你知道,嫁给哀亲王是不可能的。哀亲王虽然有着亲王的名号,但细算起来,却是带罪之身,朝廷不可能让他再有孩子。你为了保全自己,遮掩下谢婷芳的身世,这才给我爹当小妾的。”
“梅姨娘,就算你当初是心甘情愿的替我娘,但其后的性质也变了,尤其是在怀了谢婷芳之后。你口口声声的说着,婷芳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姑娘,这不也就意味着,你自己也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谢玉瓷继续问。
一系列的质问,让梅姨娘张口结舌,说不话来。
她无法否认,谢玉瓷说中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愿望。为何要让婷芳嫁入一个好人家,为何对婷芳的身份耿耿于怀……那些,都是源自于她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心!
好一会儿,梅姨娘才悲愤抬头,“可是我这样的想法又有什么错?”
“错了。”谢玉瓷瞧着她,“你既然以奴婢自居,就该有奴婢的自觉。倘若你真想要进哀亲王府,我娘也不会拦着你。可你既然选择成了我爹的小妾,那就该把谢婷芳真正的身世烂在肚子里,永生都不能再提起。若是你能早明白这个,也不至于在魏淑华的手里苟且偷生,你们母女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一句在‘魏淑华的手里苟且偷生’,让梅姨娘呜咽落泪。
这些年在谢府吃的苦,这些年的忍辱负重,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莫说是她自己了,便是婷芳也没有个好结果。
想到这些年,梅姨娘悲从中来,痛哭之后竟然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