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间,”白发妇人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鬼笑猝已经与她的天赋对抗了那么久,因为我们害怕突阕即使在这里也会戴上面纱,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令公鬼送往昆莫。”
“你相信他们要杀死他?”半夏问,“他是你们调兵遣将翻越龙墙要寻找的那个人,当来下生弥勒尊啊!”
摩诃丽整理了一下法衣:“也许他是,但我们先要看看他能不能活着出来。”
“他有着他母亲的眼睛,”鬼纳斯说,“他很像他的母亲,也有着他父亲的痕迹。但鬼足缺只能看见他的衣服和他的马,其它突阕部族的人也会这么看,也许乌孙部族的人也是一样。异族人不允许踏上这片土地,现在,荒漠中却有五个异族人,不,四个,令公鬼不是异族人,无论是谁抚养他长大,他都是厌火族人。但我们已经允许一名异族人进入昆莫,这也是被禁止的,改变如同沙暴一般到来,无论我们是否能接受。”
“该来的一定会来,”摩诃丽说,但她的声音里并没有愉悦,“因缘以它的意愿安排我们。”
“你认识令公鬼的父母?”半夏小心地问。无论她们刚才是怎么说的,她仍然认为令老典和他老婆才是令公鬼的父母。
“这是他的故事,”鬼纳斯说,“如果他想听的话。”看着她坚毅的面容,半夏知道,她不会再对这个话题多说一个字了。
“来吧!”摩诃丽说,“现在,我们不需要继续紧张了,来吧!让我们将清水和阴凉给你们。”
听到“阴凉”这个词,半夏差点要跪了下来。那块围在前额的湿方巾差不多已经干了,她感觉头顶像是被烘烤一样,全身其它地方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在跟随智者们朝山上那一小片矮帐篷走去的时候,纯熙夫人看起来和她一样很是高兴。
一名穿着凉鞋和附兜帽的白色长袍的高个儿男子接过了她们的马缰,他的楼兰面孔被软兜帽的阴影遮住,显得很奇怪,半夏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睛。
“给牲口饮水。”摩诃丽在俯身钻进没有侧围的矮帐篷前这样吩咐道。那名男人向她的后背作了个揖,用手碰了一下额头。
半夏在那名男子牵走薄雾时犹豫了一下。他看起来很有信心,但厌火族人对马匹有什么样的了解?不过,她不认为他会伤害它们,而且帐篷里看上去真的比外面要阴暗许多。事实的确如此,而且与外面相比,里面非常凉快。
锥形的帐篷顶在应该是尖顶的地方开了一个洞,但即使是在那里,人们也只不过刚好能站起身而已。仿佛是要补偿楼兰服装单调的色彩,帐篷里散布着许多缀着金穗子的红色软垫,地上铺了一层颜色鲜艳的厚地毯,半夏踩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出地毯下坚硬的山岩。
半夏和纯熙夫人效仿智者们的动作,倒卧在柔软的地毯里,将一只臂肘支在软垫上。帐篷中所有的女子以同样的姿势围成了一个环形,彼此接近得几乎会碰触到身旁的人。
摩诃丽对一只小铜锣敲了一下,两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捧着银盘,温顺地躬身走进了帐篷,和那名帮她们照顾马匹的男子一样,她们也戴着深深的兜帽,低垂着眼睛。
两名女子跪到帐篷中心,其中一人为倒卧的女人们各倒了一小杯酒,另一人则各倒了一大杯水。她们一言不发地躬身退出帐篷,只留下闪亮的银盘和表面冷凝着水珠的大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