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娅妮紧紧握住手杖,朝街上走去,心里希望自己能穿上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很快的,她就融入了拥挤的行人中,那些船伙儿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吉娅妮确信这一点。她没看见街对面一家被粉刷成白色的酒馆前蜷缩着一个穿着忽罗山衣服、满身污秽的浅发男子,在一块肮脏的面纱上面,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上唇浓密的髭髯被胶水粘成固定的形状。
在吉娅妮进入聚财庭之前,男子一直在跟踪她,现在,那男人站起身,走过街道,毫不在意那些带着厌恶的神情躲避他的行人。当他一不小心随手打断那个蠢货的手臂时,吉娅妮差点就看到他了,王之血脉的一员,或者说是这片土地上类似身份的人,却落到要乞讨维生的地步,连自杀的骄傲心都没有,这很令人厌恶。她到这家客栈来做什么?大约他对此能知道得更多,只要他们发现他兜里的钱币和他的衣服并不相称。
另一边,此时在金灵圣母桌上的纸张引不起她的任何兴趣,但她还是坚持一页页地浏览它们。当然,白塔每天的例行事务会由其它人打理,让丹景玉座能够把精力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但她已经习惯于每天随机检查一两件事,现在她也不会打破这个习惯。
她不会让担忧的心情干扰自己,况且,每一件事都按照计划进行着。抚平七明四照玄光丹裙上的皱纹,她小心地将狼毫在墨汁里蘸了蘸,在另一个已经核对的数据上打了个勾。
今天,她检查的是厨房物资的购买清单,以及图书馆扩建的工程报告。有这么多人零星地侵吞公款,以为能躲过监察,这总是让她感到吃惊,过这也说确切实有许多人逃过了监察者的眼睛。
比如说,雷三姐只是因为自己的称呼从大厨正式改成厨房主管,就以为这些账目不该劳烦她亲自管理。而年轻的临月盟鬼子母楚凤楼本来是应该负责监督泥瓦匠卓濡尾师傅的,但她的心神大概已经完全被这家伙源源不绝替她搜罗来的书籍所占据了,惟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从来不曾质疑卓濡尾宣称必须雇用的苦力数量。那些苦力现在已经随着第一船石料从坎多到达北港了,用这么多人,卓濡尾完全能再盖一座新的图书馆了。
楚凤楼过于喜好空想,就连其它的临月盟鬼子母也没办法和她相比,大约在农庄劳作中忏悔一段时间能让她有所醒悟。雷三姐则更加难以处理,她不是鬼子母,所以她对于一般厨师、洗碗工和仆役的权威很容易就会丧失殆尽,但大约可以让她去乡下“修养”一段时间,这样就能……
厌烦地哼了一声,丹景玉座扔下手中的狼毫,又生气地盯着笔尖在一套整洁的卷宗上留下的污渍。
“决定是否要雷三姐去除草实在是浪费时间,”景玉座喃喃地说道,“那个女人太胖了,根本弯不下腰!”
让丹景玉座发脾气的不是雷三姐的体重,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那个女人并不比以前更重,至少看起来没有,而且这无碍于她在厨房里灵活伸展。一直都没有讯息,这才是她像猎物被偷走的鱼鹰般暴跳如雷的原因。
从纯熙夫人那里来的一份报告说那个叫令公鬼的男孩已经拿到了至宝——神威万里伏,从那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天的时间,现在就连街谈巷议的谣传里也出现了那个男孩正确的名字,但她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新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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