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业魔母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拂过肩头修长的七色七明四照玄光丹裙,这是属于丹景玉座的七色七明四照玄光丹裙,而她正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
有许多人第一眼看见厉业魔母时只会注意到她的美丽,但只要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那张显不出苍老的鬼子母面容上,严肃的神情一定已经持续了很久。
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今天这种神情中又多了一些东西,黑眸里闪动着一丝愤怒的火焰。
厉业魔母几乎没有去倾听在面前一字排开、坐在凳子上的女人们的发言。她们衣服的颜色从纯白到暗红,质料从黄麻到云锦,根据每个人的品味各不相同。但除了其中一个之外,所有人都披着正式的长衫,长衫背后正中央绣着嘉荣城之焰,各种颜色的穗子代表佩戴者所属的宗派。看上去,就好像这里正在召开白塔长老会。
那些女人正谈论着从世界各地传来的报告和谣言,想要从一团团纷乱的臆测中挑出真正的事实,想要确定白塔该如何行动,但她们很少会瞥一眼桌子后面的这个女人,这个她们发誓要效忠的女人。
厉业魔母没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些女人身上。她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或者,她们知道,却没有勇气提到它。
“北宁显然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说话的是身形纤细的楚凤楼,她看起来总是一副迷糊的样子,仿佛正旁若无人地做着白日梦。她是惟一出席的临月盟鬼子母。临月盟、鼍龙派和全丹派在这里都只有一名代表,这三个宗派不会喜欢这种状况,而卿月盟鬼子母则一个都没有。
现在,楚凤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正深陷在自己的内在思绪中,沾在脸颊上的墨汁污渍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暗灰色的衣裙上满是皱褶。“有传闻说那里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不是因为黑水修罗或厌火族人,但来自武关隘口的袭击似乎正在增加。冲突的双方都是北宁人,这在边境国很不寻常,他们极少会彼此攻打。”
“如果他们想发动一场内战,他们至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苦菊冷冷地说道。她的身材高瘦,全身都裹在一件白色丝袍里,她就是那个没穿长衫的人。
围在她肩头的太微玄使长巾也是白色的,显示出她来自绀珠派,而非凌日盟,按照传统,太微玄使应该从厉业魔母原先所属的凌日盟里提拔。
绀珠派鬼子母总是冷若冰霜。“黑水修罗仿佛全消失了,整个妖境似乎平静到只要两个看门人和一名初阶生就可以看守。”
焕文瘦骨嶙峋的手指翻卷着放在大腿上的文稿,但并没有去看它们。她是在座的四名凌日盟鬼子母之一,现在这里的凌日盟鬼子母比任何其它宗派的鬼子母都要多。
她的表情几乎像厉业魔母一样严肃,不过没有人会认为她拥有厉业魔母那样的美貌。“大约那里不像现在这么平静会更好些。”焕文的话语里有很重的云梦泽口音。“今天早晨,我收到一个讯息,滕州的元帅已经率领一支军队离开了首都。行军的目标不是妖境,而是相反的方向————东南方。如果妖境不是现在这种昏昏欲睡的样子,他绝不敢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