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这一则讣告你说他错了,又没有错,全是对的,反而是在竭力捧韩绛。可你若说写得很好,偏偏所有看的人都有种怪异的感觉——韩绛不是个好家伙。
心狠手辣,为求上位,几乎不择手段,做的事虽然也有一些功绩,像做河南府知府在洛阳主事时,发水灾后,伊、洛之间老百姓被水淹死一半以上,而后发放粮食赈济,围绕全城修筑堤防,数月后,又发大水,老百姓因此而免除水患。
可是有功绩,也有不少做实事时出现的大错误。
而且这些功绩算不了真正的功绩,毕竟,换一个人未必做得比他韩绛差。
而韩绛之所以一次次上位,在于他敢,敢怦击人,不畏强权的拉人下马,如果没有秦仙傲写这些事,这便是不畏强权,可是同样的文字出自秦仙傲,就如第三件事一样,别人的密谋,你如何得知的?
洛阳一家茶楼上。
“老师,您如何看这篇讣告?”杨时沉声道。
程颐脸色沉凝,眼里没有了来时的兴奋,微一沉吟,沉声道:“这讣告中的事迹,我也只知道一些,秦仙傲倒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删减枝节,看来秦仙傲这点心襟还是有的,只是其他事,我居然毫不知情,这秦仙傲是如何将韩子华一生的主要事迹搜刮到手的?”
“这种事,就算司马光愿意帮他,也得太后和皇上同意翻阅往昔奏章和史官资料方可,这秦仙傲确实……”杨时也低声道。
……
韩绛将了秦仙傲一军,偏偏又死了,人死为大,按理说秦仙傲受了最大的委屈也得打落牙和血吞,还得为韩绛歌功颂德,可一旦为韩绛歌功颂德,便更加证实韩绛的英明伟大,证明韩绛怦击他秦仙傲是无比正确的。
这么一个二难之境,秦仙傲会如何应对。
可是报纸一下来。
一篇讣告,秦仙傲确实是在为韩绛歌功颂德,只是这种歌功颂德是公平公正将韩绛一生有影响的大事写了出来,偏偏韩绛所做之事,在正常看来是很光辉伟大,却又有着无数可以怦击的地方,于是乎,便造成了这样明明是歌功颂德,别人读了反而觉得是在黑韩绛的诡异状况。
大宋皇宫。
高太后,文彦博看着身前的一众史官。
“如何,秦仙傲所写的讣告,是否如实?”高滔滔沉声询问道。为首的史官苦笑:“太后,文大人,我朝史料所记载的韩大人所有事迹,秦仙傲无一遗漏,而且并无偏见,删减或增加。”
“这两天,可有外人翻阅史料?”高滔滔、文彦博脸色很难看。
“并无他人,而且这则讣告中的一些内容我等的资料中并没有记载,如果也是属实的话,应该是由康国公自己家人记录,或者旁人记录。”史官答道。
高滔滔、文彦博更是皱眉。
司马光府邸。
吕公著看着司马光:“君实,如何?”
“据我所知的史料,秦仙傲并没有乱写,这篇文章,我一种感觉。”司马光沉声道。
“什么感觉?”
“盖棺定论!”司马光沉声道。
吕公著眉一跳,眼睛精光闪闪瞪着司马光:“君实,当真如此?”一个文人,尤其是他们这些在朝为官者,最大的追求就是盖棺定论时能够表现不错,所以盖棺定论对大人物来说是最重要的,韩绛一辈子追求,尤其是最近一件事,不就是为了盖棺定论时,自己能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除去最近与秦仙傲这一件事外,韩子华一生之事,我感觉秦仙傲所写的文章,一个字不能增,一个字不能减,就此为盖棺定论是最好的。”司马光苦笑。
“可这……”
吕公著怔住了,许久,长长一叹:“韩子华与秦仙傲这一着就算赢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司马光也是苦笑:“韩子华失算了,他没想到秦仙傲能将他的平生事迹搜索得滴水不漏,这一篇他平生事迹的文章,这样写是一点没错,可是……”
“可是不该由秦仙傲来写呀!”吕公著摇头叹息。
……
秦仙傲的这种应对,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便是王道,让人无话可说的阳谋,洛阳城春风楼,无数买报而读的食客中有一青衣老者也笑眯眯的叫过卖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如今才归隐,虽然迟了点,不过再不归隐,就来不及了,这秦仙傲被我打了一巴掌,不知会怎么回应。”韩绛笑眯眯的摊开报纸,看起那则讣告来,可没看几眼,脸色便变了一变,而后他一口气看完。
“哧!”
一口血从韩绛嘴角喷出。
“这位老先生?”周围的食客连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