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开,颗颗圆润露珠顺着竹叶滑落,竹林一碧如洗。
祝青凌在石桌旁擦拭金乌刀,耳尖轻动,来人的身量步幅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清晰。
她勾起嘴角反手掷出,堪堪擦过推门而入的周梓扬。
“表妹,我只是想回我的院子,不用这样直接地赶人吧?”
祝青凌笑容明艳,“表哥近来不曾晨跑,反应迟钝许多,我是个习武之人,有时难免误伤别人,表哥多多担待点,我尽量保住你的胳膊腿儿。”
周梓扬往后挪了挪,“我在这有些碍眼,还是回家陪陪我娘为好。”
表妹太可怕,他怕哪天胳膊腿儿分家。
“姨母向来教男儿以国事为重,表哥今儿敢撂挑子回家,明儿家法就给你用上,表哥还是多考虑下。”
祝青凌拔出门上的刀,甚是爱惜地合上刀鞘。
周梓扬眼前一阵阵发黑,前有狼,后有虎,他夹在中间很难生存啊!
“表妹说的有理,我仕在朝廷,为君分忧,怎能贪生怕死地躲在家里,你慢慢练,练好了我再回。”
祝青凌迈出一步挡在门前,“表哥没听到重点,我刚才说过,你有一阵没有晨跑。”
瞧着弱柳扶风的模样,风大点说不定能把他送走。
“并非我不想,裴大人每日交代的公务繁多,若不妥善处置,大人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得,那厮害她有家不能回,有案不能查,她算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祝青凌转身坐在石凳上,单手拄刀,她的字典里从没有认输二字。
“表哥,大人平日里有何爱好?”祝青凌挑起一边眉梢。
“你打听这个干嘛,只要说出你的身份,大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周梓扬的手伸向桌子上的糕点。
“啪”一声,手背红了一片。
“你一定是误会了,作为手下,了解上官的喜恶是一门必修课呀。”祝青凌将抢来的糕点放进嘴里,使劲嚼。
周梓扬表示认同,“表妹真是聪慧过人。”
“哪里哪里,我只是明白了多为大人着想,才能有糖吃。”祝青凌保持低调。
“表妹说的妙啊。”只有多为表妹着想,他才有好果子吃。
“现在表哥可以告诉我大人的喜恶否?”
祝青凌身子前倾,杏眼闪闪地,显出几分狡黠。
周梓扬讪讪,“大人对什么都是淡然的,我虽说与大人接触多些,却不曾见他有过明确的喜恶。”
祝青凌手中的糕点掉在桌上,“表哥,你当了多年主簿,不会还不知道要打听上官的喜恶?”
她该说他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周梓扬腼腆一笑,“说起这个,我便要说今上圣明,别人外放都是县衙,独我一个填了府衙的缺。”
祝青凌是知道此事的,应天府原本是徐如海的地盘,大小官吏唯他马首是瞻,官员之间互相包庇,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
今上闻之大怒,便和老爹想办法安插亲信,与徐如海争地盘,那段时间老爹愁的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表哥也算是傻人有傻福。
祝青凌拍掉糕点屑,“表哥时时念着君恩,不取巧,不贪婪,青凌佩服,表哥有事便去忙,此事当我没说。”
“念在我为国尽忠的份上,能不能不去晨练?”
“不能。”
“......”
“表哥不妨想想,若是身体挎了,谈何尽忠?”
祝青凌踏上两级台阶,低头看他,“不养生便是不忠,表哥果真不愿晨练?”
周梓扬一咬牙,“以后晨练记得叫我。”
祝青凌弯了眉眼,她最喜欢忽悠这种实诚人。
祝青凌提着两盒糕点到西厢房。
阿福的气色好了许多,看见来人眼睛惊喜得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