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凌回到主簿宅的住处,换下因为奔波而灰尘仆仆的捕头服,床榻上早已准备好柔软缎子衣物,用熨斗细细烫平,阿蒲已在灶上热好饭菜,留了一盅热腾腾的米粥。
祝青凌一个人将饭菜盛到木桌上,对着一盏烛灯大口吞咽,刚吃两口,就见虎子匆匆进来,顾不得走到桌前便道:“头儿,李大人请您到大堂一趟。”
看得出他是从前厅抄竹林小路过来的,头上的小帽被竹枝刮得歪斜,加上一双虎目圆睁,显然是出了要紧之事。
祝青凌登时起身,顺手抓起两个包子,“虎子,这趟差唤得急,可能今晚回不来,带着路上吃。”
此时已近酉时,稀疏星子点缀天穹,有一片晚霞不舍地撕扯天幕,在一方天空打翻了调色盘。祝青凌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大堂,深吸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的馒头总算咽了下去,朝旁边踱步摇头的李推官抱拳,“大人,今晚要出什么案子?”
大灵王朝律法规定,若有命盗等紧急案情,可禀明官府从速处理,裴承霖到任后,新加上凡下衙后求到官府的,一律由师爷接待,代为誊写状纸,以免手续繁杂贻误案情。
可怜李师爷一把年纪还要被半夜拉起来,听百姓扯一些心惊肉跳的事。
李推官道:“是桩人命案子,城东烧饼铺的王程状告秀才李建谋杀了她妹妹,李建已经收押,但他咬死不认,大人命咱们速去现场查探。”
说着两人已来到马厩,祝青凌利落骑上枣红马,扬鞭而去,身后是十余个手持火把的捕快,打马紧随其后。
白日里食客盈门的王记烧饼,此时门前围上白布,惨白的纸灯笼微微摇动,伴着宅子里老汉的哭声,恍若鬼宅。
见门外有马嘶鸣声和铁尺相撞的清脆,王老汉知道是衙门来人,忙踉跄出门,过门槛时脚下一拌,幸好祝青凌及时拉住,否则跌了跟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爬起来。
祝青凌朝虎子看了眼,虎子心领神会搬来凳子,待王老汉坐下,李推官上前道:“你就是死者的父亲,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回大人,草民的女儿就是李建害死的,大人要为我可怜的女儿做主啊。”
“本官自然会替死者讨回公道,现在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王老汉支支吾吾,好似很难启齿的样子,祝青凌眉头一挑,院子里各样物什摆放得当,毫无打斗痕迹,李建害人自然不会跑到别人家里,所以王莲在别的地方被害,一个女子夜里私会外男,即使人没了,名声也不好听。
这样的女子按律,不能立碑葬入祖坟,只能拉到郊外草草埋了。
祝青凌抬头和李推官对过眼神,上前道:“这桩案子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下定论,衙门也不会随便结案,你的一个私心就会影响衙门查案,你最好配合我们,说出王莲的行踪。”
王老汉闭上眼,挤出一句话:“在李建家里。”
周围凑热闹的百姓大惊,原本的同情化为乌有,小声指指点点,“不守妇道”、“浸猪笼”之类的字眼传入耳中。
李推官面色不太好看,“原来你女儿早已出阁,她所嫁何人?”
“是...吴府大管家。”
“你如何发现王莲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