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凌的笑意未及眼底,“表哥心里有数就好。”
她点到即止,按着额角晃了晃头,扶着石桌起身,醉酒引出的困意越发浓重。
周梓扬心中烦闷感消失,嗅觉重新运转,登时气白了脸,“表妹,你的身份摆在那,怎么能出去喝酒,这要是传出去,你知道你的名声会变成什么样吗?”
祝青凌进了屋子,回头冲他一笑,随后直接合上门闩。
酒她是喝了,现在算账也来不及,毕竟她不能吐出来。
忠伯街的牌楼高耸,雕梁绘彩,柱石上一圈浮雕,昭示这条街的住户身份非同小可,裴承霖到了牌楼便下马,步履稳健地踩在平整的青石路上。
牌楼往里不过百步,一家门庭落寞的宅邸到了近前,斑驳的红漆,生锈的铜环把手并未让裴承霖改色。
门环响了三声,才开了半扇,老管家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来人,见来人通身儒雅气度,心想这又是哪个同乡学子想要拜谒老爷,“老爷正在午睡,不便见客,阁下可留下引荐信,由我转交。”
裴承霖道:“晚辈贸然登门,实属唐突,劳烦管家待沈先生醒后,转告他,京师裴宜恩之子前来拜访。”
他淡然立在阶下,牵缰绳的手拢在广袖中,眉眼间没有半分不耐。
院门还没关上,里面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沈叔,谁在外面?”
裴承霖背后的手微微握紧,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清男孩穿着湖蓝色对襟,眉眼间的机警,他曾见过。
听说了裴承霖的身份后,男孩微微撅嘴,迈着圆滚滚的短腿上前,推开老管家后,拽着门边一拉,“来者是客,把人拒之门外多不礼貌,祖父睡了,家里还有我呀。”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好看的叔叔,你从京城来,有没有带德聚楼烤鸭?”
管家弯着腰,显然对小公子没了脾气,裴承霖唇角微抿,眸光悠远地落在男童眉眼之间,良久开口的声音微涩,“烤鸭暂且欠着。”
男童小脸暗了一瞬,又转为笑脸,“行,那我先帮你记上,叔叔先进来等,祖父很快睡醒。”
他转身又吩咐,“沈叔,去备些茶水点心,送到西厢房。”
裴承霖进来也看清了这处院子,院子分为两进,正厅对着大门,两侧厢房门户相对,西厢房外摆着一架木马,马鞍上衬着绵软坐衬。
裴承霖眉梢微微一动,见男童掂脚费力地打起竹帘,微一弯身进了屋子。
男童在裴承霖对面坐定,小脸微绷学着大人口气,“祖父还没醒,我作为家中主子,也算是唯一有资格接待你的人,不要拘束,吃喝随意点。”
裴承霖轻笑,“自该如此。”
话虽这么说,他只是抿了几口清茶,一盘糕点全进了男童的肚子,吃完后仍不过瘾,还叫管家又送来两盘。
裴承霖见书桌上摆着几本经史,笔架上挂着几根上好湖笔,黑眸轻眯,似不经意开口,“难怪子意早慧,不知沈老请的是哪位教书先生?”
沈子意埋头苦吃之余,回了一句,“没请先生,祖父亲自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