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天气转凉,白日里暑热犹存,到了晚上却沁凉,德福客栈的掌柜一手拨动算盘,一手在账簿上勾画,直到伙计搬动门板的声响传来,童掌柜才抬头,“天擦黑的越来越早,小二,记得叫灶房烧些热水,免得晚上客人要起,咱们还要重新热灶。”
小二应下,“掌柜说的是。”
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甩,进了帘子后的后厨,“莲蓉姐,你还没走呢?”
唤莲蓉的女子穿一身褪色的粗布衣,坐在灶前添柴,灶台飘出的灰蹭了满手,“住店的客人多,我怕晚上的消夜你一人准备不全,等下完这锅饺子就离开。”
小二笑了,“莲蓉姐对我简直像亲姐,这些活累不着,一会天黑了,当心夜路不好走。”
莲蓉起身,用手揉着酸痛的腰,“那就麻烦你。”
小二连声说不麻烦,童掌柜听着后厨飘来的只言片语,慈祥的圆脸上皱纹舒展,有两个热心又不惫懒的伙计帮衬,他的客栈生意越来越好,这么想着,他运指如飞,很快盘完账。
当夜,童掌柜睡得很不踏实,二楼最东的客人大概是失眠地严重,时而低语什么,时而踢翻桌椅,他嘀咕一声,“送钱的,送钱的。”,又翻身睡去。
祝青凌听说李推官今日上值,推了上午的巡逻,往东园去,远远瞧见一个粉衣姑娘搀着李推官,转过花圃。
她慢下步子,走到他们身侧时展颜,“大人来得挺早。”
李推官笑笑,“几天没出家门,你闻闻,本官身上是不是有一股霉味?”
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这话时嘴角却是上翘,显然在家陪陪妻女的日子过的不错。
祝青凌也打趣,“何止,我还看到大人的头上长蘑菇呢。”
几人说说笑笑,到了门口,李推官拍拍粉衣姑娘的手,示意她放开,“诗烛,爹好好地到衙门了,你也跟着管家回去,不许调皮。”
粉衣姑娘皱皱琼鼻,缠着李推官闹了一会,才答应回家。
李推官笑着摇头,拍拍案宗,一阵浮灰扬起,“本官这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
祝青凌已经拿过案宗架子上的鸡毛掸子,前前后后地清理桌案的积灰,案宗毕竟是重要公文,旁人不可以随意调看,这间屋子的钥匙也只有李推官和知府配了一把,几日没人进出,屋子里的积灰不少。
听着李推官语气温和地提起诗烛,祝青凌弯弯嘴角,想起尚书老爹的慈爱,心脏攥紧一瞬,她呼出一口气,“大人,听说巡检逃跑了,他是今上点名的要犯,总捉不到人也不是办法。”
李推官接过奉到手边的茶,“要不然本官也不会带着伤赶回来,犯人没交上去,这桩案子还没结。”
只是要捉拿一个身负武功,又对应天府的情况了解颇深的巡检,哪里是件容易的事呢?
祝青凌想到这,秀眉习惯性微微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