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凌回答：“卑职只是怀疑，什么情况下一具尸体在驿站停留四天，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她语速平稳：“只有驿站知道住客的身份特殊，交代店小二不要进去打扫，这种情况下，住客要么是权贵，要么是地痞之流，面带凶相，而死者面部没有疤痕，那就只能是第一种情况。”
听了解释，李推官点点头，“的确，名单上显示林航没有结账，驿站也没有赶客，本身就不寻常。”
李推官转头，看祝青凌出奇地沉默，好像没有仔细听案件的进展，眉头一皱。
不过他与祝青凌相处近两个月，熟悉她此时在思索别的事，而此时能比案子更重要的，只有税银。
驿站腾出来一间空房间，四进深，店小二已经擦干净桌椅，换上新鲜茶水，祝青凌随着李推官进房间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诚惶诚恐进来。
李推官问道：“十月初七那日，登记入住那间屋子的人，叫林航，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掌柜的神情迷惑，林航不就是在屋子里上吊的那个人吗？
李推官补充：“本官方才问的是，十月初七，你见到的林航。”
掌柜的恍然，回话时有些结巴：“回大人，草民记得林航是临近晚上才来，当时他带着锥帽，看不清面孔，打扮就是今日发现林航的打扮，草民记得他说话带着京城口音，要了房间之后，又说了一句，店里有没有今年的六安新茶。”
这就对上了，那个林航的真实身份，是京城的贵族。
他饮茶的口味挑剔，让店里的伙计以为他是权贵，不敢去打扰，死者才会在屋子里停留四天。
祝青凌听到京城两个字，神情严肃起来，“果然与京城有关。”
李推官示意掌柜的离开，几个捕快离开时关上门，在门外把守。
“小祝，这是向府衙示威，残杀百姓后故意弄出这样的阵仗，摆明了是在挑衅。”
祝青凌不作声地倒了茶，摆在桌子上，心里暗暗奇怪。
一方面是刻意隐藏行踪，想要暗度陈仓，掉包税银，此时却选择暴露行动，让府衙注意到他们。
难道宰相选派的人手，也有嚣张行事的人？
她语气镇定，“大人，他们不像是在做无用功，或许他们是想用案子牵绊府衙，争取更多的时间，不过卑职觉得，静宁驿站或许真的有线索。”
李推官微微挑眉，等着她说出理由。
“可以确定他们是在十月初六之后下手，死者十月初七遇害，之间的时间很匆忙，他们会在此时制造烟雾弹迷惑我们的思路吗？”
她接着讲：“卑职觉得不尽然，或许当时在静宁驿站的确发生了一些事，遇害的男子也参与其中。”
对此时的李推官来说，最恐怖的不是案子太复杂，而是案子太简单。
简单到如同一张没有痕迹的白纸，找不到疑点。
他下意识答应，“去查查死者的线索。”
房间里充满一股类似死老鼠的味道，几个捕快举着蜡烛站在周围，昏暗的人影投在墙壁上，一时间说不出的诡异。
祝青凌穿着油布裁剪的罩衣，之前她曾经拜托阿蒲仿照现代法医的装束，做了一套防护服，头脸，手臂都用油布遮挡。
茶几上的木托盘里放着镊子，针线，刀具还有一瓶烈酒。
祝青凌握着刀，找准位置切下，旁边的捕快都扭过头，只是划破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蜡烛拿近些。”
祝青凌身边的亮光越来越暗，她微微皱眉，手指触碰到了胃袋里的几团东西，轻轻提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