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儿没用多久，就在杨府的柴房里找到了哑仆。
但他和前几天看到的，变得不太一样。
他趴在地上，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缓慢地蠕动着。
旻儿非常困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很快意识到，诡异的不是哑仆的姿势，而是他的身体。
他就像是陡然被什么东西，不小心用力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哑仆本是个驼背，躯干还算正常。然而现在整个人扭曲着，就像一条麻花，而脊椎骨则比之前更加突兀，将上衣撑得几欲崩裂，而就在这上头，混乱地横生出几根尖刺。
就像她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怪兽！
大概是因为背部的变异，导致他四肢无法正常地发力，以至于现在没有办法走路，只能在地上慢慢地爬。
他爬的格外艰难，乌黑的趾甲还因为踢到什么东西，向外掀着，露出甲盖下腐烂的肉。
旻儿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早就死了！
他也是一只夔！
杨佩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养了那么多年的夔，现在死了一个，还有这一个。
他似乎听见了动静，缓慢地转着脖子。他伸出五根手指，却是五根不断地扭动抽搐着的手指，犹如加长版的指头变得好像面条那样，垂落在那里。
旻儿心跳如雷，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紫藤突然自个儿窜了出去，如同灵蛇那般缠绕住哑仆的脑袋。
旻儿立刻觉得自己大脑一阵刺痛，许多血腥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如同幻灯片似的不停地变换。
“停，停下来！”
“他的记忆太恐怖了，我不要看！”
旻儿惊恐地喊出声来，气喘吁吁，满头冷汗。
紫藤委屈地抖了抖叶片，放开哑仆，缩回了她的掌心。它本以为旻儿想要知道的。
旻儿尚未回过神，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满目都是血红，那里有残肢断臂，那里有腐肉蝇蛆……
她嘴唇发白，扶着墙壁抖着脚勉强站起来，却止不住的眩晕。
好在是哑仆毫无攻击她的意思，仍然在地上无效地蠕动着，似乎是想离开这里。
旻儿找到一口井，打了一桶水，狠狠洗了把脸，这才清醒过来。
她刚才看到了哑仆的记忆里，这里面的确有一些重要信息。
他是被杨佩带到这里的，来到杨府之后就一直住在旧仓库。
他每天的任务是挖取一些绿毒藓，用木桶装好，倒进池塘里去。还有一部分，会拿到那个书房的密室里头，喂给那些半成型的夔。之所以说它们是半成型的，是因为他们之中曾有一些人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但杨佩给他们吃了一种奇怪的药，持续一个月以上，这些人就会完全妖兽化，变成夔。变成夔了之后，杨佩会派人在某天夜晚打开杨府后门，一支夜行部队会进来，将它们运走。隔几天，又会送来一批新的半成型夔，把这个过程再重复一遍。
旻儿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又想要干呕了。
最近这一年内，哑仆也吃了那种药，但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的。
在他眼里，杨佩对他不错，不嫌弃他是哑巴和驼背，还给他住，给他吃，甚至偶尔会赏给他一点金裸子。
但渐渐的，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他会在夜里偷偷来到池塘，看水底夔搅动波浪。旧仓库里哪些被分解成一块块的尸体，则是他偷偷杀掉的夔。他脑子不太聪明，不知道把它们埋进土里，就那么储存在旧仓库，直到腐烂生蛆，自己再也住不下去。
哑仆后来就一直住在柴房，躲着府里众人，直到水底夔死了，他也发生了可怕的异变。
旻儿手掌心满是汗水，他眼神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锁上房门，把打开的火折子扔了进去。
不久，杨府传来仆役们惊恐的叫声：“走水了！柴房走水了！”
“快来人啊，走水了！”
旻儿趁此机会来到主院，发现杨佩并不在自己卧房，也不在书房，疑惑之下再次放出藤蔓，把这两个地方再次搜索了一遍。
然而，并未找到她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