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自维脸上青白交错，感觉十分屈辱，但重光君亲自带着夜枭军闯入廷尉府，即便他是九龙廷尉，也无力反抗。
“看呐！你仔细看看清楚，这笼子里关的到底是什么？！”宥临言辞狠厉，丝毫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孙自维垂着头，竭力忍耐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变大，抿着唇地后退了好几步，脸色骤然煞白，俨然是被笼子里的夔给吓懵了。
“不，不不！这不可能！”
宥临冷笑：“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
孙自维仍试图为自己辩解：“即便……即便这些夔都是真的，那也不能说明它们都是因为廷尉府的疏漏才会在城内出现的。说不得，重光君在任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潜藏在城里了！”
宥临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说这不是因为廷尉府的疏漏才导致的后果，那你可有把这些年廷尉府查出的疑似妖兽病者登记在案？！可有追踪其家人？可有调查他生前接触过什么人，调查过他们的家人、朋友、共事者？种种这些，你可有做过？”
“而我，处置过的每个疑似妖兽病者，都有追踪过他们生前接触过何人！排除过这些人异变的可能！你要不信，当可查阅当年卷宗！”
孙自维大汗淋漓，他初任九龙廷尉第一年，的确有依照宥临留下的办事章程来做事。但时间一长，他听着周遭之人的奉承，收着世家贵族给的贿赂，加上皇上并不经常过问，他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惫懒懈怠，把能省掉的事全都给省略掉了。
“我，我固然是有些疏忽，也不至于……”
“不至于！？你可知道九龙廷尉肩上背负的是何等重则，皇上当初怎么就提拔了你这种酒囊饭袋？！”
宥临怒气勃然，气得双目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的一句疏忽，断送的可能是全城人的性命！”
孙自维依旧梗着脖子狡辩：“就算我有少许错漏，重光君也不至于这般羞辱吧！好歹都是朝廷命官，你还有没有一点同胞之谊、名士之风了？”
宥临痛心疾首道：“盛世太平往往就断送在你这种人手里！事到如今，孙大人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只能据实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了！”
说完，也并没有放他走，而是逼着他辨认这些夔，对着它们的脸一个个地看过去，问他是否对其中的人还存有印象。
孙自维不明白他这番做有什么意思，愤懑地甩起脸子：“重光君，你想磋磨我就直说，何必这样假惺惺？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再去别的地方搜查，说不定还有夔……”
“混账！你真是愚不可及，你以为我为何要你辨认！这些夔如果当初都是因廷尉府的疏漏而留在城中的，那他们的家人岂非也会被感染？即便家人走运未被感染，那他们的同伴、师长、朋友呢?如果这些人也感染了，他们是不是也会藏起来，所以当然要查！”
宥临真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孙自维这种蠢货，皇上到底是怎么看中的？
孙自维这才没了话说，硬着头皮，强忍着对夔族的恐惧，逐一辨认它们的样貌，试图把它们与自己见过的人进行对比。
由于抗拒，他不断地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一定不会有！直到他看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眼睛有半块樱桃红胎记的少年时，心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过往三年，他为粉饰太平而树立的信心全都垮塌了。
“他，他不是……”河间容家的幺儿吗？
当初容家举家迁徙，从河间逃至神光城，投奔在城内的亲眷，携带了大量的金银与粮食，为让所有家人都能够进城，提前托人找关系，寻到了他的头上。
犹记得，容家送给自己的那一箱子金锭还藏在家中地窖，怎么这个娃儿竟然……
孙自维身子骤然一晃，跌坐在地，要不是身边的兵士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他的脚必然会被夔直接抓住，啃上那么一口。
“你认识他，对吧。”宥临肯定道。
孙自维心慌意乱，不敢再撒谎，支吾半天才总算把此人的来历交代清楚。
宥临面沉如水，格外冷冽，对跟在身边的夜枭军其中几人吩咐道：“你们即刻去探查容家，发现任何异样，及时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