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琴前前后后一直静静地跟着,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芈凰,走到梳妆台另一边拿起另一把发篦,笑道:“公主,要不让奴婢给你梳个望仙髻。”
芈凰微微颔首,望着镜中恨乌发垂地的自己,“嗯,你的眼光和手艺一向是最好的。”
随着司琴掐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缎带,一双素手穿花捕蝶一般地在那乌青青的发丝中穿梭缠绕,铜镜中渐渐显现出一个高髻于顶,并缀以蓝色翡翠玉环连步摇,长长的蓝色米粒珠窜直垂在两鬓,灵动非常的美人。
这一日,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东升的旭日穿透浅薄的云层,在金壁红瓦的楚宫之上洒下一片金色琉璃,万道金光四射,耀得人眼睛发花。
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为了等待这一日而准备着。
只带了司琴还有司剑一文一武两个侍女出宫的芈凰,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半抬着素手,望着宫外高远的晴空,有种海阔天空任鸟飞的鱼跃之感。
轻松地回头笑道,“司琴司剑,你们看,今日的天真好!真是好久没有出过宫了!”
司剑不解,遂摸着大头道,“公主,我们不是才从宫外回来。”
司琴却是明白,去选城怎会有一天安稳之心来看那宫外的天空,“公主在选城受累了!”
“不守得云开,如何见得这般日明。你们也与我一道担惊受怕了。”芈凰坦然一笑,然后越发大步地向着宫外大门走去。
那轻盈的步子少见的有几分雀跃。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踏出楚王宫,上街游玩。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走出这深宫后院。
这种感觉真的不一样。
一出宫门外,就有凰羽卫的侍卫肃立行礼,“恭送长公主!”
“嗯!”
淡淡颔首,举目四望,一眼就能看见宫门外那株百年合欢树下,排场巨大。
寒兵铁甲侍卫队护卫在中间的一辆华丽的六驾马车。
高可参天的合欢树,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在树下的男子身上,化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芝兰玉树般的公子立在树下,头戴一顶白玉通天冠,腰悬一枚蓝田玉流苏,身着一袭斜领靛蓝广袖长袍,甚是俊美无俦。
英挺的俊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正灼灼有神地盯着宫门口缓缓而行的女子。
满意地上下打量今日的芈凰,海棠花瓣长裙拽地,配上灵动的望仙髻,娇美动人。
正是碧玉光华的十八好年华。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属于这个年纪的年轻与朝气。
再不是那套百穿不厌的公主常服,规矩死板,规行矩步,仿佛深宫里一个提线的木偶。
一身蓝紫罗裙和他的靛蓝长袍。
一浅一深。
二人极为相衬。
还极有默契。
“快走!”
若敖子琰噙着一丝满意的笑,自然地牵起芈凰的一只玉手,扶着她迅速地上车,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
芈凰暗暗揉搓着被子琰紧紧牵过的小手,同时掀开车帘,问道,“走的那么急干吗?”
“凰儿没有听过一个民间传说。合欢树原名苦情树,花开花叶晨展暮合,站在树下的情侣,此生只有一日之缘。我要和你永生永世做夫妻,怎么能一起站在这树下。”
若敖子琰一脸笃信的样子,就连芈凰闻言有些发怔。
他一个男子,居然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说。
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男子,说道,“那你还把马车停在这树下?还不快走!”
司琴和司剑闻言也随后笑着上了后面江流驾的马车。
一脸含笑的若敖子琰望着秋日明媚的天空,命令道,“公主有令!清浦,还不去东湖之郊!”
坐在马车上的芈凰闻言又掀开车帘,出声问道,“不是说好今日要去采买婚典之物吗?”
“可是如此好光荫,若不先走走,岂不辜负?”
若敖子琰说完一夹身下爱马琰冰,率先骑乘而出,“清浦,起驾!”
“是,公子!”
驾着马车的清浦一扬马鞭,得得地向着东湖之郊而去。
闻言,芈凰紧了紧手边的烟罗裙,涂了朱丹的菱唇拉出一道欣然的弧度。
掀开长长的羽睫,将视线投向窗外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马车前面开道的男子身上,只见他所到之处,百姓纷纷退让,然后留出一条专供若敖家族的马车及随从行驶通过的御道。
仿佛是一条天与地的分界线。
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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