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戎装，金环束发，站直高声道，“我芈凰在这里代表我大楚芈室八世先祖，感谢你们今天用生命捍卫我的家国，并永远铭记是你们誓死捍卫了我大楚的完整和统一，破坏了野心者的贪婪和无耻！”
“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大楚当之无愧最勇敢无畏的战士！”
“现在我代表我父王，就地全部擢升尔等一级，并允你们的子孙永远世袭，享一等功！”
话落，她身后三千凰羽卫同时向剩下的两千余名成氏，潘氏部曲行礼。
“我知道这些都不足以表彰你们今日的忠诚和勇敢，以及对我大楚所做出的所有牺牲。
但是请接受我芈凰的全部感谢，并请你们进入凤凰山大营，好好治伤，好好休养，然后将剩下的战争交给我！”
芈凰看着这些一个个赤诚忠贞无二的目光，一一鞠躬，一一感谢。
北风吹来，吹起她身后黑色的披风和长长的马尾，如凤尾随风飞扬，与那插在战场中的九尾黑凤旗，覆盖过这片被赤血染红的荆南天地。
所有若敖氏将领，无论刚刚归降的还是成氏，潘氏剩余的部曲，或者凰羽卫全部静静看着她。
只见巍峨的城楼下，女子高挑的身影站在所有战士当中，用生命向他们发誓，向整个大楚发誓:“我芈凰，芈室第九代孙，在这里向你们每一个人发誓！”
“我将会代替你们收复山河，收复郢都，诛杀野心者，还我荆楚赤县三千里大好河山！”
“不复山河！誓不为人！”
这一生还从来没有哪一个王族或者贵族向他们弯下过他们高贵的腰肢，向他们深深鞠躬致敬，甚至没有一个贵族，朝臣，君王请他们好好休养，将他们的性命当作性命，而不是当作战场的工具。
这一刻，在长长沉默后，是巨大的呼喊声。
所有人振臂高呼，山呼万岁。
“我们愿誓死跟随太女，不复山河！誓不为人！”
“太女万岁！”
“太女万岁！”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
可是没有人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而不相信她说的话。
潘崇含笑看着万人中立着的女子，以一介女子之身，终于历经十二年的隐忍和努力后，听到了耳畔这一声又一声发誓效忠的男子欢呼声。
老奴一直“呵呵”激动地笑着，为她鼓掌。
成嘉一直目光追随着此时的她，为她笑，为她欢呼。
医老捂着嘴，背着身，偷偷大笑。
“呵呵，丫头，臭丫头，耍帅！”
若敖子墉抡着长剑“嗷嗷”跟着叫着，拉着年迈的若敖谈大喊。
“族老！族老！你看，我此生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儿郎为一个女子欢呼，这场面实在太震惊了！”
“切，少见多怪，你是没有见到流民案时，全城将近十数万百姓为她一人欢呼！”
“就是，那场面比现在大多了！”
陈晃和申无畏已经见怪不怪了。
太女身上似乎有一种和所有女子都不同的东西，至少这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敢喊出“不复山河，誓不为人”的话。
大凡女子终身躲在男人身后寻求避护和垂怜，或者自求自己活的自在，但是她做的有些事情就连男人都不敢为。
周穆案如此，流民案如此，如今亦如此。
她从来没有选择过退缩。
从来都是在和他们一起战斗。
佻军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着，心中第一次惊叹，原来这位就是他们公子选的妻子啊！
当真是楚国凤凰。
公子真是慧眼独居。
……
“进城！”
凤凰山大营的大门“轰然”一声再度开启，姚军领着千军万马肃立，齐达打马出城下马相迎。
所有人一身伤痕，相互搀扶着。
陈晃扛着大喊大叫不停喊疼的若敖子墉，拍了拍不老实的他，嘲笑道，“走啦，别再装模作样博同情了，阿朱现在可没时间来理你！”
“谁说我装模作样，我是真的流血了，阿朱，阿朱，我好疼！”
可是此时阿朱还有东郊的大夫女医和出城相迎的士兵一起用木板快速的把成大心他们抬上木车，不断叫那些粗手粗脚的士兵:“轻点，再轻点……”
“重伤的士兵，一定要放平了，否则大夫不好医治。”
后面静安，亚，霍刀，欧阳奈，养由基他们组织着成氏水军，凰羽卫和带来的两百多人的越国工匠在后面清理着战场，将战场可用的战马，战车，攻城器，弓箭全部收拾一起带进城，留作后用。
……
就在众人要全部进城之际，黑色的森林尽头，有低沉如闷雷般的声音，缓缓响彻耳际，就像有千军万马奔腾将至。
正要进入凤凰山大营的芈凰及所有人皱眉回头，有凰羽卫的斥候领命打马而去，奔入森林后突然一箭穿胸而过，跌落马背大喊道，“是……越椒，太女！”
所有人闻声立即面色一变。
潘崇当即一声招手大唤，“全部快点进城，然后坚守凤凰山不出！”
所有人不再耽误，没有受伤地背起受伤的，有力气地飞快地推着木车往城中赶，远远地只见森林的尽头出现一道黑色风暴，渐渐盖过天迹。
朝阳漫天金光撒下，一排，两排，三排……密密麻麻的士兵高举着黑色的战狼旗像是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漫过整片森林。
长长的金戈，森然的剑锋，黑压压的人头，高扬的马蹄踏上脚下染红的赤土，成百上千人推动的巨大冲车，投石车辙下，将一切夷为平地。
目之所及之处都是骑在战马上的士兵高举着手中乱世的锋芒，沿着地平线展开成一柄绝世长剑，将天与地一分为二，高举的盾牌手，对准的弓箭手，巨大的投石车一辆跟着一辆，还有后方数不尽的战车，冲车，钩梯，各种后勤装备，步兵，工兵，徭役，徙徒……
大战的硝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
弥漫上天，覆盖过整个荆南。
天地间骤然再次被死神光临。
这一刻，几乎大楚的所有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全都被投入到了这里，凤凰山大营上的若敖六部深深皱眉，就连芈凰直到此刻才深深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越椒，这二十多年，有多么隐忍。
明明是一条狼，却伪装成狗，等着最后给他们所有人致命的一击。
……
“我大楚沿江淮流域不断发展，以武力震慑南蛮各族，拓地灭国，大大小小四十国，打下三千里河山，三百年来积累无数，岂会因为一场东郊的奇袭失败就输了？”
“岂不可笑？”
老司徒不屑地站在战车上看着眼前新建的凤凰山大营，纵然再是坚不可摧，他相信只要时间允许，他都可以活活把他们困死在里面，“就算驸马在凤凰山投入再多也不抵郢都百年王气沉淀。”
“此战，若是能攻下凤凰山，老司徒当居首攻！”越椒毫不吝啬地褒奖道。
一子漏算，满盘皆输。
对弈如此，对战亦如此。
若敖子克走入他自己设下的天罗地网，无处逃生，望着九尾金凤旗上悬挂的若敖子克的头颅。
闾一想要将若敖子克的头颅取下，和尸身一起收敛，“大人，三公子战死，我们是否要厚葬？！”
“三公子？”
“呵，战败，无能者，死不可惜！”
若敖越椒就连为他收敛尸身都嫌多余。
若敖子克落得葬身凤凰山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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