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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楚晋齐秦(感谢xia186的月票)(1 / 2)

姬流觞深吸口气,双眼如炙定定看着他,“我们派回晋国的信使安排好了吗?”

先蔑一脸沮丧地摇头道,“公子,赵穿一意孤行,不准任何人通风报信!”

继而担忧地说道,“这一战楚军先后已击败我晋军所有盟国,对我晋国的霸权已经产生实质性的动摇,就算我军于这最后一战真的在赵穿这种兵行险着的情况下,还击了若敖子琰和秦国,形势仍然不容乐观。若敖子琰带领楚国图霸中原的野心毕露,郑公已经对楚国俯首称臣,最后一战若是我晋国也败了,必然中原霸主之名不保,来年我晋军还拿什么卷土重来!”

“不说来年,只议现在!”

姬流觞面色铁青地道。

此时,他只希望赵盾能得知晋军现况,主动派人叫他们退兵返回晋国。

可是赵穿盲目到把他们所有退路都给封死。

自掘坟墓!

随着赵穿攻崇的命令颁布出去,驻扎在北林的晋军立即出现一阵巨大的骚动,所有人马旌旗张扬,准备拔营,穿越郑地,过成周,沿洛水直取秦国盟国崇国。

黑夜里,晋军大营人头涌动,所剩四万大军,一眼望去就像艰难蠕动的巨人,在纵横将近百里的郑地上缓慢地爬行。

姬流觞翻身上马,随军离开,望着层层重兵守护的青铜轺车上志在必得要还以颜色的赵穿,纵然今夜星光璀璨,银河直挂九霄,照亮前路,却只觉前途黯然无光。

此去崇国,所有晋军都知道他们很有可能和秦军发生遭遇战,而后方还跟着楚军,外带一个意图不明的齐军。

纵然最后一战,晋国精锐尽出,可是依然令众将士担心不已,无论是因为城濮之败,还是河曲之战,若敖子琰,秦共公哪一个都不会放过赵穿和晋国。

他们必将腹背受敌。

却还要一意孤行。

沿着官道大军趁夜赶路,先蔑复又打马上前,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赵穿的决定,他想了又想,此时只剩下想尽办法保全一条路可走。

他问着前面的姬流觞,“公子,此去崇国,我们若是真的遇到楚秦两国前后夹击该如何应对?”

“秦楚与我赵氏皆有宿仇,此战必然直取赵穿性命。若是赵穿出事,我们纵然兵败返回晋国,也会受到赵盾的问责;就算赵穿无碍,可是一旦战败,赵穿有赵盾为依靠自能脱罪,可是我们作为随军军佐,将领却会被送上军事审判的大堂,当做战犯问罪,而公子更会因此无缘大位。”

上一次河曲之战,和赵穿一起攻打秦国的胥克就是替赵穿顶罪,最后被赵盾赶出晋国六卿之席,他国为质。

“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保住赵穿!”

姬流觞握紧马缰,望向北方的故国晋国,想起这许多年,他的母亲成周公主不断给他说:觞儿,你是晋国公子,你要回去,回去晋国!……那里才是你该在的地方!……

“堂堂正正被迎回晋国!”

……

而此时的晋国晋城,一间行馆之中,所有逃至晋城的赵氏族人,家臣,家将,亲信,大臣,齐齐聚首一堂,纷纷跪地叩请当中的中年正卿,“正卿身受晋国大恩,既不愿背弃昏君,又不愿离开晋地,虽是仁义忠信之举,可若是灵公的刺客追杀而来该如何是好?”

主位上跪坐着的自然是赵氏第一人——晋国实质的掌权人,赵盾。

左右落地青铜烛台之上随风摇摆的烛火,照亮不惑之年的一国之卿微微霜白的两鬓,他的额头上镌刻着一道道抬头纹,仿佛是经过时间的沉积堆叠而成,一双浓眉如黑墨,浓眉之下是一双有神的眼,望着身前伏地叩首的家臣,同盟,族人,往日温和的目光带着一丝审慎,最后流露出一丝失望,掠过在座的每一人,胥甲,栾盾,一国六卿,臾骈,赵氏家臣,还有分坐两侧的兄弟,以及那些老的不愿再奋斗安于现状的叔伯老臣……

一双手,指尖微黑,可见长年执笔染墨,而正是这双长年执政的手,高抬,最终否绝了所有兄弟,叔伯,家臣和同盟离开晋国避难的劝谏,决意留在晋国。

“难道我赵盾身为晋国之卿,先后辅助文公,襄公两代明主,重建三军六卿,东拒齐国,西拒秦国,南拒楚国,使我晋国的威望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今日就要因为灵公年幼受一奸臣贾屠岸唆使亡我,就此离去,甚至东躲西藏一辈子?”

“正卿,我赵氏怎么会是是逃亡?”家臣臾骈不认同地道,“我们赵氏去哪里,哪个公侯还不是竟相以高官厚禄邀请我们前去。”

其兄弟赵婴齐望着他,抬手指着都城曲沃的方向,即使隔的再远似乎都能听到灵公养的那两百头爱犬的犬吠之声,发出一声巨大的嘲笑,“可是臾骈你自己听听!……灵公如今怕是在绛台上彻夜歌舞庆祝我二哥将死,我赵氏滚出晋国朝政。”

“哈,这就是我晋国之公,如此不君!”

“难道我们赵氏要因他一人狼狈逃走,甚至回去曲沃束手就戮吗?”

“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没有我赵氏,姬夷皋这小儿早就被轰下台;如果没有我赵氏,晋国霸业早就历两代而亡;所以凭什么是我们退出?”

“若是二哥真要束手就擒,就不想想我赵氏戮力建立的晋国霸业即将毁于一旦,三哥身在郑地,只要楚秦齐任何一国,得知我晋国国中君臣不和,必然会对他赶尽杀绝。”

“而三大强国联合攻晋,我晋国必然四面楚歌。”

“请求正卿为我晋国大局着想!”

众赵氏家臣纷纷苦谏。

请求赵盾回心转意。

“正是因为如此,”居于当中的赵盾看着在座所有人,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当务之急,我赵氏须戮力同心,共度难关,化解这场君臣不和的悲剧,以防更大的危机产生!”

“可是嫌隙已深,二弟要如何化解?”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大赵括寻着赵盾的话头问道。

“先派信使快马通知赵穿退兵返晋!”

“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平定贾屠岸之乱。”

“退兵?”

众人闻言大惊,“可是此战是我晋国提出伐郑……此时却主动退兵,正卿要以何理由退兵,才能使我晋军不致于颜面扫地于各大诸侯?”

老幺的赵婴齐闻言目光一闪。

只要赵穿带兵归来,他们赵氏又重新有了军队的依仗,就算赵盾不愿亲手杀了晋灵公,背上轼君之名,可是以赵穿的性子,必然也会杀了昏庸无道的晋灵公替他报仇。

何况区区一块郑地还不在他赵氏眼中。

什么时候来取还不是一样。

于是赵婴齐开口附和道,“二哥有所不知,此时楚晋大战未分,退兵正是良机。若真等到我晋国内部不和的消息传出去,再被逼着退兵,才真是大大的于我晋国不利。”

“对,再则本卿早已经收到楚国若敖氏之子,越椒的密信,他欲与我晋国内外联合讨伐若敖子琰。”

“楚国殆将毙矣,姑益其疾!”

“不足为虑!”

赵盾面色沉静,命亲随取出越椒几经周折送至他手中的手书,上面还加盖了他个人的私印,“所以此事不用再议,命穿弟立即回国!”

“诺!”

众人退出室内,赵盾独自一人凭栏远眺晋国都城的方向闻听狗吠之声。

黄花梨的地板反射着北境之上幽冷的月华,明晃晃的落了中年正卿一身,他就这么站着,久久不动,良久发出一声长叹,“灵公啊,穆后啊……我赵盾一心为国,支撑晋国霸业十五年,为何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难道诚如父亲所不愿,我赵盾就不配为一国正卿?”

可是他的身后此时却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而立在窗前的中年正卿也不用他人来回答,缓缓地将挽起朝服的大袖,重重一甩,回头之时,一丝犀利的寒光自那双温和的眼中射出,射在了北方曲沃的绛台之上,重“哼道:“纵然你们所有人都不愿,我赵盾还不是将大晋,将赵氏推向了巅峰,而这一切,我还会继续……”

……

于是正当楚晋秦,甚至齐国四国之间即将擦出更大的火花之时,几骑快马从晋国晋城出,入郑国的共城,一直南下穿过虎牢关欲往新郑。

暮霭沉沉,九州茫茫,长天江阔。

整个天下间似乎都从这一刻将要兴起一道更大的腥风血雨。

楚军大营之中,若敖子琰看着帐中一直叫嚣着要再立大功的叶相如道,“好,相如,接下来我就送你一个天大的功劳!”

“什么功劳?”

叶相如闻言心喜,此战实在是打的他太爽了,就从来没有这般顺畅过。

“劫杀赵穿!”

若敖子琰缓缓吐出四字,眼中升起一抹志在必得之意。

干燥皴裂的大手,缓缓握紧他腰间的凤笙剑镶着玉石的剑柄,语气冷冽地说道,“骄兵乱进者必败!”

“赵穿性情骄纵,此战屡战不胜,攻打崇国之举可见他理智丧尽!这郑国岂是他晋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以我军等待多时,是我们出战的时候了!”

“我大楚十三万儿郎千里迢迢而来,若不能取了他的顶上人头回去,进献大王,还有何颜面归楚?”

他一言既出,全军五万将士齐齐响应。

孙侯手中方天画戟重重柱地,腰杆挺直如铁卫军旗上的三叉戟,大声道,“我铁卫军绝不能让赵穿就此轻易离开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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