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的风徐暖微醺,陆阿灼差点就要打起瞌睡,若不是一顶轿子落地惊醒了她,怕是能当场睡去。
来者是个二十几岁,穿着蓝色丝绸华服的年轻男子。
“程世弟,薛某终于找到你了,快快过来帮为兄鉴定一幅画,这是好生珍贵的山水画。”
程亘仍然不为所动,反而是瘦竹先上前一步阻止对方接近。
瘦竹伸手就要钱,“要鉴画的真伪,事先说好,一幅二十两,不议价。”
“你——”男子气到要跳脚,“我和程世弟打小就认识,那时还没有你的存在,如今倒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大哥!”薛姑娘猛的叫住了他,“程公子正在作画,不可惊扰到他。”
陆阿灼终究想起了姓薛的人物了。
嘉水县薛家的长子,薛伯阳,其祖上曾出过一个太常少卿。薛伯阳自小见过程亘的容貌,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就要和程亘称兄道弟。
就见薛伯阳从轿子里拿出一长盒子,小心翼翼打开便要让程亘帮忙鉴定真伪。
“为兄花了五百二十两银子买下的《看碑图》,出自五代宋初李成的名画之一。市面上他的画极多,为兄还真不会辨认,世弟快来帮为兄鉴定鉴定。”
因有瘦竹拦着,薛伯阳一直近不了程亘的身,急得要跳脚。
陆阿灼却十分同情薛伯阳。
李成的画在他那个年代就难以见到真迹了,流传下来的画十之九九皆是仿的。
按照书里的年代,仿李成的画也没剩多少幅了,如今市面上多是仿画风盖“李成”款名的伪画。
即是说,薛伯阳用五百两买了一个寂寞。
陆阿灼十分不理解这人在想什么,花巨款买寂寞,再花二十两去鉴定一个寂寞。
“大抵是有钱任性吧。”她真是羡慕不来。
瘦竹收了薛伯阳二十两银子后,终于肯放行,薛伯阳一个箭步来到程亘身边,就差将画怼到他眼皮底下。
程亘眼皮不抬,声道极冷:“假的。”
两个字,价值二十两银子。
“你都还没看一眼,怎么就确定是假的,看仔细些吧!”薛伯阳确实喜欢这幅画,听到是假的,眼神急切带着失望,眨眼后泛着微光。
“为了得到这幅画,为兄吃了不少苦头。”
陆阿灼都替他揪心,索性站了起来,指着画中的石碑:“碑侧有字的,你回去翻翻《云烟过眼录》,便知买的是真是假。”
亭子里的人全都看了过来,包括程亘,陆阿灼对他笑了笑,随后指着亭子出口:“轿子挡住了路。”
薛伯阳也没管为何亭子多了一个陌生人,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就这么失魂落魄往山下走,看样子大受打击。
轿夫抬着轿子跟在身后,薛姑娘不忍见兄长消沉,待丫鬟收拾了假画后,便向程亘告别,追着兄长的背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