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孙儿知无不答。”
程亘一面说一面观察爷爷的脸色,见他额头青中透着黑,登时怀疑起先前自己诊治是否合理,想着等会儿还是要找老郎中商量一番才可。
程老头问他:“三秀有喜欢的姑娘家没,爷爷最是放心不下你,他们说要行冲喜来祛我这身的病,我是不信的。”
这一番话下来,也没让那位道士神情变色,仍然是微笑听他们谈话。
程亘安静看着爷爷,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程老头摸着孙子的手心,满是不舍,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走多久,爷爷最担心的便是耽误了你娶妻生子。”
听得程亘眉头一跳,终究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程老头再说:“他们说的冲喜虽是荒唐事,倒也能了切我的一桩心事,趁着我还能说话,替你将婚事主持了,定是让你娶一个如意的新娘子来。”
说完这话,他就突然老泪纵横,连连说道:“这辈子我一意孤行,伤了太多人的心了,最是对不住你的母亲,将二秀过继给了道助这孩子——”
提及早逝的程道助,程老头悲从心来,未说完话竟是生生昏了过去。
屋子顿时人仰马翻。
程道庆过来将儿子拉走,面上悲苦,哀道:“三秀你先出去,没叫你就不要进屋子了,这里有为父操持,你放心便是。”
如今程道庆是家里的顶梁柱,也幸亏他头上的伤口好了个基本,家里众人便以他的命令行事。
只要他开口吩咐的,必定战战兢兢给做了齐备。
程亘却是浑浑噩噩回到了东南角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寻思着从父亲开口叫他出去避开他们的谈话时,便能猜到了他的心思。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瘦竹寻了过来,进屋关门,悄悄说起了见闻来,“如今你家也就你和程奎没有成亲,说是要冲喜,论序齿便是排到了你,可怎么办啊?”
瘦竹是真的替他发愁。
毕竟他前几日刚发现好友和陆阿灼的私情,这今儿好友就要听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别家的姑娘,真真令人难以接受。
他又说:“你阿爹拿了八字给道士去合女方八字了,怕是等会儿就出来了,你能怎么办?”
程亘侧头看向了窗外,低声道:“这个道士十分可疑。”
“他虽是可疑,但冲喜历来是默认的行径,官府也管不到家务来,让你现在去对付可疑的道士也是来不及了。”
瘦竹是恨不得摇醒他,让他先不要去想道士可疑的事了。
“三秀你想想《三国志演义》里的孙策,清醒一些吧,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查道士的底细。
我问你一句,你要如何去跟陆姑娘启口,人家才特地为你做了吃的紧巴巴送过来,然后呢,你要去娶了别人?”
瘦竹气到站起,在屋子里不断徘徊,是替陆阿灼感到难过,又替程亘感到心酸。
程亘仍然沉默不语。
他心道:“我这辈子只能娶阿灼,其他人是不行的。”